脑中的系统音之后再未响起，苏晚几乎要将它归结为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第二天，是回门的日子。
加长的林肯轿车平稳地驶入苏家所在的院子。与冷清的时家不同，苏家门口聚集了不少闻风而来的亲戚，个个脸上挂着殷切又带着几分审视的笑容。
车门打开，时野先下车，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气场强大，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但他没有理会任何人。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搭在时野臂弯处。
时野手臂的肌肉似乎僵硬了一瞬，却也没有推开。
“时总，小晚，你们可算回来了！”苏晚的继母王穗第一个迎上来，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眼神却不住地在苏晚身上打量，似乎在评估这件“商品”是否卖了个好价钱。
苏晚的父亲苏明远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神情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爸，王姨。”苏晚努力扯出一个符合“林薇薇”人设的、温婉得体的微笑。
时野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姿态矜贵而疏离。
进入客厅，喧嚣更甚。亲戚们围上来，七嘴八舌。
“小晚真是好福气啊，能嫁给时总这样的青年才俊！”
“这婚纱是Vera Wang的高定吧？真漂亮！”
“时总日理万机，今天能抽空陪小晚回来，真是体贴。”
谄媚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在时野被苏明远请去书房谈“正事”后，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王穗拉着苏晚坐到角落的沙发上，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带上了一丝刻薄：“小晚啊，在时家还习惯吗？听说时总心里……可是有人的。你这‘少奶奶’的位置，坐得可还安稳？”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婶婶立刻接话：“就是，不过是沾了你妹妹病重的光，捡来的身份，可得好好珍惜，别哪天正主回来了，就被扫地出门了。”
“听说那位林小姐可是真正的名媛千金，知书达理，才华横溢，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另一个姑姑状似无意地补充道。
一句句，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苏晚心上。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她不能反驳，不能动怒，她必须扮演好那个温柔、大度、善解人意的“林薇薇”，必须严格遵守合约。
一切只为了她疼到骨子里的妹妹苏晨。
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声音轻柔：“王姨，婶婶，姑姑，你们多虑了。时野他……对我很好。他今天公司确实有急事，能抽空陪我回来一趟，我己经很感激了。至于林小姐……”她顿了顿，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理解和宽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相信时野。”
她主动将时野的冷漠归结于“公司有急事”，完美地维护了他的形象，也堵住了众人的嘴。
这番表现，显然超出了王穗等人的预期，她们一时有些语塞。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成功进行‘顾全大局’、‘温柔隐忍’等正能量扮演，演技评估：B+级。】
【奖励发放：‘设计灵感’（可持续时间：24小时）。】
【当前积分：10。】
【请注意，系统遵循等价交换原则。此次奖励，需支付代价：遗忘‘母亲曾叮嘱：遇事别委屈自己’的相关记忆片段。】
【代价支付中……支付完毕。】
苏晚瞳孔骤缩。
不是梦！那个系统是真的！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随着“支付完毕”的提示音，她拼命回想，却发现关于母亲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具体场景……变得一片模糊！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橡皮擦，将她脑海中的那块记忆，悄无声息地擦掉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让她浑身发冷。
她用一段真实的、珍贵的记忆，换来了一次所谓的“设计灵感”？
不等她从这个震惊中回神，她的眼前猛地弹出一个半透明的、带着强烈科技感和不容拒绝意味的蓝色光屏。光屏上，冰冷的文字如同法律条文般逐行显现：
【正能量演技系统 - 用户协议（核心条款摘要）】
1. 【等价交换原则】：本系统一切服务遵循“等价交换”基本原则。宿主获得的所有奖励能力，均需支付与之价值对等的“记忆片段”作为代价。
2. 【代价不可逆性】：所有作为代价支付的记忆，将被永久性剥离、清除，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恢复、追溯或模拟。
3. 【单方面裁决权】：系统拥有对“演技”的评估权、对奖励与代价价值的裁定权。宿主默认接受所有裁决结果，无权申诉。
4. 【强制支付条款】：一旦奖励发放，对应代价将强制同步支付。若宿主拒绝支付或试图规避，系统有权采取包括但不限于“强制执行”、“加倍惩罚”等措施。
【请注意，您的每一次选择，都在塑造您的未来。请严格遵守规则。】
光屏持续了足足十秒钟，那冰冷的条款像烧红的烙铁，一字一句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和脑海里。
不可逆…永久性剥离…强制支付…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让她毛骨悚然。
“苏晚？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王穗怀疑地看着她。
苏晚猛地回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笑道：“没、没什么，有点累而己。”
她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慌乱。这个系统，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它的奖励和代价，竟然如此残酷！
接下来的时间，苏晚有些魂不守舍。
就在苏晚心神不宁时，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时野率先走了出来，他神色依旧淡漠，但细心的苏晚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比进去之前更强了几分。
他修长的手指甚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另一只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袖口，泄露出他心底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自信。
父亲苏明远紧随其后，他的脸色则要明显难看许多，先前那丝愧疚己被一种强压下的焦虑和疲惫取代，嘴角勉强扯出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
他看向苏晚，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对时野说道：“时总，那……小晚……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自然。”时野的回应简短而没有任何温度，他甚至没有看苏明远一眼。他朝苏晚微微颔首，示意该离开了。
走向车子的短短一段路，苏晚感到父亲的目光一首钉在她的背上，充满了不安。
坐进车里，时野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但苏晚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回去路上，苏晚沉浸在系统带来的震惊与家族隐忧的双重恐惧中。她悄悄打量着身旁这个男人，他冷硬的侧脸在飞逝而过的光影中显得莫测高深。
这个系统，和他有关吗？父亲和他，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危险的境地——前有需要取悦的、心思难测的丈夫，后有用记忆作为货币的、诡异的系统。
车子驶入时家庄园，停下。
时野睁开眼，却没有立刻下车。他侧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苏晚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探究。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晚耳中：
“明天晚上，跟我去赴个局。见林董。”
苏晚的心，随着他这句话，猛地提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林董……那个时野心中“白月光”林薇薇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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