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它。”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晚接过文件。条款很简单，明确了她有义务“完全服从甲方安排的所有任务”，并强调了绝对保密。
措辞隐晦，却明确指向了今晚这类偷放窃听器、游走于法律边缘的“灰色任务”。
这等于将她今晚的行为合法化、常态化。
她抬起头，看向时野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莫测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我不签呢？”
时野终于转过头，目光如冰冷的手术刀，剖析着她的恐惧：“你可以不签。苏晨下一阶段的特效药，明天开始采购。”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掐住了她所有的命脉。
她拿出笔，在乙方签名处，再次签下了“苏晚”两个字。
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她逐渐失去的自我和踏入的灰色领域，奏响哀乐。
看着她签下名字，时野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计划得逞的冷然。
他收起文件，推门下车前，留下了一句低沉而意有所指的话：
“做得不错。记住，这只是开始。”
车门“砰”地关上，将苏晚独自留在弥漫着皮革清冷气息的车厢里。
她靠着椅背，感受着心底因“小桐”彻底消失而留下的空洞与冰凉。
合约、系统、窃听任务、补充条款……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正将她拖向一个更黑暗、更危险的深渊。
而时野，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显然就是那个冷酷的引路人。
晚宴的惊心动魄与签署补充条款的沉重，像一层湿冷的雾气包裹着苏晚。
回到时家主宅，她只想将自己埋进那张贵妃榻的阴影里，独自舔舐伤痕。
然而，管家早己静候在玄关，恭敬地传达：“少爷，少夫人，老太太回国了，现在正在茶室休息。”
时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看向苏晚，眼神里是惯有的审视与指令，无声地要求她切换回“状态”。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她轻声请求：“时先生，请给我十分钟准备一下，初次见奶奶，不想失礼。”
时野瞥了她一眼，未置可否，算是默许。
回到主卧，关上房门，苏晚大脑飞速运转。系统之前赋予的 “设计灵感” 和“过目不忘”能力正好派上用场。
她快步走到衣帽间，那里挂满了时家为她准备的、符合“林薇薇”风格的服饰。她迅速选中一件材质精良、颜色素雅的浅米色真丝衬衫，又找到一条墨蓝色调的及膝羊绒半裙。
关键在细节。她取出针线盒——这是她偷偷带来的，属于“苏晚”的少数旧物之一。她手指翻飞，灵巧地将精致的玉兰形状盘扣，替换了衬衫原本普通的纽扣。同时，用深蓝色丝线在衬衫领口内侧，以几乎看不见的针法，绣了一个微小的缠枝花纹。
玉兰和缠枝恰好是大厅里老太太和老爷合照衣服上的纹饰，这怎么不算一种用心呢？
不过七八分钟，一件看似简约，细节处却蕴含巧思的“新装”便改造完成。她换上衣服，对镜整理，确保整体风格依旧温婉，但那份独到的心思，足以让老太太眼前一亮。
接着是茶艺。她翻阅着主卧内屋书房里的茶艺书籍。用“过目不忘”的能力记住每一个步骤、手法、注意事项……。
当她出现在茶室门口时，时野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归于深潭。她这身装扮，明显花了心思。
两人一同走进去。
“奶奶。”时野上前。
“嗯。”时老夫人应了一声，抬头对着时野微笑，但却没有看一眼苏晚，就像她不存在一样。
“见到林栋了？”时老夫人问。
“是。”时野在对面坐下，姿态放松，却带着不易接近的疏离。苏晚随之坐在时野旁边。
“聊得如何？”时老夫人语气看似随意。
“城西的项目，他松口了。”时野言简意赅，“细节还需要敲定。”
“他那个女儿，最近在国外动静不小，他倒是沉得住气，还有心思跟你聊项目。”时老夫人慢悠悠地品了口茶，话里有话。
苏晚安静地坐在一旁，垂眸听着。
她明白，奶奶真正想了解的是晚宴上林董的态度，以及时野的婚姻对两家关系可能产生的影响。
她扮演着不谙世事的“花瓶”，手指却无意识地着杯壁。
“他沉得住气，不代表我的计划会变。”时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时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转而将目光投向苏晚，冷冷地说：“晚晚是吧，听说今晚你也去了？”
“奶奶。”苏晚站起后微微躬身。
时老夫人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到了苏晚领口缠枝刺绣和那枚独特的玉兰盘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苏晚首起腰后缓缓坐下，露出一个略带羞涩又得体的笑容：“是的，奶奶。不过我只是陪时野一起去，很多生意上的事情都不懂。”她巧妙地将自己定位在“陪伴者”和“局外人”的位置上。
“不懂没关系，多看看就懂了。”时老夫人语气缓和了些。
此时苏晚看到手边的茶具，主动起身，声音轻柔：“奶奶，我给您倒杯茶吧，路上劳顿辛苦。”
时老夫人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可以。
苏晚净手、温壶、置茶、冲泡……动作得益于记忆中的知识，流畅而优雅。她选取了适合晚间饮用的安神茶，水温控制得当，茶香徐徐散发。
“奶奶，您尝尝。”她将茶汤奉上。
时老夫人接过，品了一口，点点头：“火候掌握得不错。”她放下茶杯，不经意地说，“林栋那个女儿高中就出国留学，伶俐过人，但倒是对泡茶、刺绣这些一窍不通。”
这话看似闲聊，苏晚却听出了更深的意思——奶奶在评估她是否具备待在时野身边的“资格”，无论是作为“替身”还是其他。
时野一声不吭，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又坐了片刻，时老夫人便起身离开，临走前对时野说：“林家那边，你自己把握分寸。”
送走了奶奶，两人回到主卧。
房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界。
时野没有开大灯，只有壁灯晕染出昏暗的光线，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暧昧。他松开领带，随意扔在沙发上，又解开领口的纽扣，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向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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