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的高烧在入夜后渐渐退去。
他似乎睡得安稳了一些，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只是握着苏晚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苏晚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太久，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但她没有试图抽回手。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情复杂难言。
这短暂的、基于他意识不清的依赖，像偷来的时光，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温暖。
夜里十点多，陆沉舟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床边的苏晚，以及……两人紧紧交握的手。
苏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
他却似乎没有察觉她的意图，或者察觉了但并未在意。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高烧初退后的疲惫和一丝罕见的柔和。
“……你一首在这里？”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晚点了点头，轻声回答：“嗯。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陆沉舟沉默了片刻，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扫过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又落回两人交握的手上。他没有松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坐起来。
“你别动。”苏晚连忙按住他，“还在输液。”
他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留置针，没有再坚持。他重新躺好，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身上，那眼神不再像平时那样带着审视和冰冷，而是像在打量一件……让他感到些许困惑，却又莫名安心的物件。
“渴。”他哑声说。
苏晚立刻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地递到他唇边。
他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大半杯。水流过他干裂的嘴唇，带来些许滋润。
喝完水，他似乎精神好了一些，靠在床头，依旧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几点了？”他问。
“十点多了。”
“嗯。”他应了一声，闭上眼，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窒息。一种奇怪的、微妙的平和，在两人之间流淌。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平静无波：“那边桌上，有份报纸，拿给我。”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床头柜上果然放着一份今天的财经报纸。她起身拿过来，递给他。
他却没接，只是看着她，淡淡道：“念。”
苏晚一愣。念报纸？
这是他……新的折磨人的方式？还是……
她看着他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侧脸，看不出什么端倪。她迟疑着，翻开报纸，找到财经版块，开始低声念起来。
她的声音清朗柔和，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流淌。念到一些复杂的专业术语时，她会稍微停顿一下，但基本流畅。
陆沉舟闭着眼，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被面上轻轻敲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追妻火葬场，替身囚笼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单纯地休息。
苏晚念了大概十几分钟，感觉嗓子有些干。
她停下来，轻声问：“还要继续吗？”
陆沉舟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不用了。”他说，“倒杯水给你自己。”
苏晚又是一怔。他……这是在关心她？
这太反常了。反常得让她心里更加不安。
她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你……”陆沉舟忽然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以前学过财经？”
苏晚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垂下眼睫：“没有系统学过。只是……我父亲以前经营公司，耳濡目染，懂一点点皮毛。”
这是实话。苏家没落前，她也曾是苏氏集团的千金，虽然父亲从不让她参与核心管理，但一些基本的商业知识还是了解的。
陆沉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再问。
时间悄然流逝。
护士进来拔掉了输液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陆沉舟似乎又有些倦怠，重新滑躺下去。
“不早了，你去休息吧。”他闭上眼，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苏晚看着他己经松开的手，和重新恢复平静冷漠的睡颜，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带着一丝温情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她站起身，腿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麻。
“好。”她低声应道，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陆沉舟模糊的声音再次传来，像是梦呓，又像是清醒的低语：
“今晚……谢谢。”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涩胀痛。
谢谢？
他居然对她说谢谢？
是因为她守着他？给他念报纸？还是因为……在那段模糊的梦境里，她给了他一丝慰藉？
她不敢深想，也不敢回头，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主卧。
回到自己冰冷的小房间，背靠着房门，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喘息。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触感和紧握的力道。
耳边，回响着他沙哑的“谢谢”，和那句清晰的“小星星”。
希望的火苗，在她心底不受控制地窜高，几乎要灼伤她。
这一切……是真的吗？
病弱的陆沉舟，依赖她的陆沉舟，会对她说谢谢的陆沉舟……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这仅仅是高烧催生出的，一场短暂而虚幻的梦境？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冰封的心湖，己经被投入了巨石，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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