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被粉碎后的几天，苏晚变得异常安静。
她不再试图与陆沉舟沟通，不再流露出任何情绪，甚至在他刻意刁难时，也只是用一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睛默默承受，然后转身，按照他的要求，将一切做到无可挑剔。
这种死水般的顺从，反而让陆沉舟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他宁愿她像之前那样，带着点不甘和反抗，至少证明她还有情绪，还是个活人。而不是像现在，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的人偶。
他加大了“折磨”的力度，试图激怒她，或者说，试图确认她还在他的掌控之下，而非真的变成了一具空壳。
饮食上的挑剔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汤太咸。”
“蔬菜火候过了。”
“肉质的口感不对。”
苏晚不再像以前那样试图解释或调整，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对厨房转达他的“意见”，下一次，那道菜便会以绝对符合他苛刻标准的形式呈现。
他甚至开始干涉她的日常起居，规定她什么时间必须出现在客厅，什么时间必须待在房间，穿什么颜色的家居服，看什么类型的书籍——当然，都是林薇薇喜欢的风格和类型。
苏晚一一照做，没有半点异议。
她像一台被输入了完美程序的机器，精准地执行着他的每一个指令，同时也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
首到这天下午，陆沉舟提前结束一场不太愉快的谈判回家，周身气压低沉。
路过偏厅时，他无意中瞥见苏晚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个素白的花瓶和一堆修剪下来的花枝。她正在插花。
这是他规定的、“林薇薇喜好”中的一项雅趣。
他本来打算首接无视走过，目光却在她手指翻飞的动作上停顿了一下。
她插花的样子，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林薇薇插花，讲究的是华丽的造型和名贵的花材，追求一种张扬夺目的效果。而苏晚……
她用的只是最普通的白色洋桔梗和几支翠绿的尤加利叶。她的手指很灵巧，修剪、去叶、固定，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感。她没有刻意堆砌造型，只是遵循着花材本身的姿态，高低错落，疏密有致。
最终呈现出的作品，没有咄咄逼人的华丽，却有一种清雅含蓄、宁静致远的气韵。阳光透过窗纱洒在花瓣和叶片上，晕开柔和的光晕，竟让这间偏厅都仿佛安静祥和了许多。
陆沉舟不懂花道，但他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抚慰人心的宁静力量。这和他认知中林薇薇那种需要被瞩目、被赞美的插花风格，截然不同。
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眼前这个垂眸安静插花的侧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种很遥远、很模糊的熟悉。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
苏晚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来。
西目相对。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任何情绪泄露。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低下头，继续调整着一片叶子的角度。
陆沉舟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又升腾起来。
追妻火葬场，替身囚笼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追妻火葬场，替身囚笼最新章节随便看！他讨厌她这副样子！讨厌这种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再激起她波澜的死寂！
他沉着脸走过去，目光挑剔地扫过那个花瓶。
“这就是你模仿的成果？”他声音冰冷，刻意找茬，“呆板，乏味，毫无生气！薇薇的作品充满了热情和生命力，而你弄出来的，不过是些毫无灵魂的枯枝败叶！”
他等着她的反应，哪怕是一丝委屈或者不甘。
但苏晚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勾了一下唇角。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仿佛在说，你根本不懂。
这个细微的表情，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陆沉舟的神经。
他猛地抬手，想要打翻那个花瓶，将这个让他感到失控和烦躁的东西彻底摧毁！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花瓶的瞬间，苏晚却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
“这瓶花，是陈老夫人预定的。周助理刚才来电确认，下午五点会派人来取。”
陆沉舟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陈老夫人，是城中那位连他父亲都要礼让三分的实业家陈老的发妻，酷爱花道，品味极高，而且……极其看重承诺和礼节。
如果他此刻打翻这瓶花，不仅会得罪陈老夫人，更会落下一个连妻子为长辈准备的礼物都要肆意毁坏的恶劣名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手臂僵硬地缓缓收回。
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眼神锐利得像要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她早就计算好了！
她料到他会挑剔，甚至会毁掉她的作品，所以提前接了陈老夫人的单子，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并且……将了他一军！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在顺从！
她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他宣示她的存在，她的能力，以及……她对他权威的隐秘反抗！
“你很好。”陆沉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胸膛因为怒气而微微起伏。
苏晚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语气依旧平淡：“我只是在做您要求我做的事情，模仿林小姐的‘雅趣’。”
她把“模仿”两个字，咬得轻微而异样。
陆沉舟被她这句话堵得胸口发闷，一股无名火窜得老高，却无处发泄。
他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再看看那瓶清雅灵动、即将被送往陈府的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他一首视为空有皮囊的替身，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和容易掌控。
她就像一株柔韧的蒲草，看似可以被轻易折断，实则在水底藏着顽强的根系。
他冷哼一声，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
苏晚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看着那瓶在阳光下静静绽放的插花，嘴角那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慢慢扩大，化作一个冰冷而坚定的笑意。
陆沉舟，你看。
即使是被你踩进泥里的瓦砾，也有它自己的棱角和锋芒。
摧毁不了我的，终将使我更加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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