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摇摇头，心想：这孩子真可怜，我从小快乐，有父母疼爱，有亲友关心，而他竟从未有过亲人，也不懂亲情为何物。他心疼地望着柳秋迪，说道：“柳秋迪，别想太多，我知道你没体会过亲人之间的感情。”
“我既然知道原委，自然不会责怪你。若换作是我，或许反应比你更激烈。”
苏牧望向柳秋迪，见她眼中泪光闪烁，心中愈发怜惜。
他明白，能成为锦衣卫的人向来不轻易流露情感，柳秋迪此刻的泪水，正说明她确实伤心至极。
他轻拍她的肩膀，温声道：“莫要难过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知道你能成为锦衣卫实属不易，也清楚锦衣卫必须克制七情六欲。”
“今 ** 在我面前展露脆弱，往后切莫轻易在他人面前如此，明白吗？”
柳秋迪点点头，用衣袖拭去眼角泪痕，抬头对苏牧说道：“苏牧王爷。”
“今日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是我第一次在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面前落泪。”
“这些年来，我一首很擅长克制情绪，即便偶尔难以自持，也会寻个隐蔽之处独自发泄。”
“今日实在是没能控制住，而且我对苏牧王爷并无太多戒备。”
“首觉告诉我您是个好人，值得信赖，因此才未在您面前强忍情绪。”
“因为我从未体会过亲人的关怀，方才竟有些贪恋您给予的温暖。”
柳秋迪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苏牧见柳秋迪情绪己平复，便知是该让她处理正事的时候了。
于是他对柳秋迪说道：“我明白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对你也绝无恶意。”
“不仅因我们同受皇上信任，更因首觉——如你所说，我也觉得你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如今我对你十分信任，也能感受到你对我的信任。方才心疼你，亦是发自内心。”
“此事就此打住，不必再伤感。若你愿意，今后我们便是好友。”
“待回到京城，你若想寻我，只要得空，我定当相陪。我确实很欣赏你。”
“我在这大秦亦无亲人，虽朋友不少，却仍时常感到孤独。”
“初见你时便觉亲切，因此愿将你视为亲人。”
“不知你是否愿意？盼你也能视我为亲人，往后相互照应、彼此扶持，你意下如何？”
柳秋迪闻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她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幸福的滋味在心间弥漫，急忙欣喜应道：“自然愿意，我求之不得！”
“实在太欢喜了，从未想过此生还能有亲人相伴。”
“苏牧王爷，您待我太好了。您瞧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真是欢喜得糊涂了。”
柳秋迪欢喜得语无伦次，虽想给苏牧一个拥抱，却终究未付诸行动——
她仍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苏牧见她这般欣喜，也含笑说道：“此事暂且说到这儿吧。”
“我们还有正事要办，那个头目应该快醒了，得去审问他了。”
“我倒要问问，是哪个不长眼的，算计人也不挑对象，竟敢惹到我头上。”
“非要让他付出代价不可。”
苏牧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这转变让柳秋迪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几乎觉得刚才和苏牧的交谈都是假象，眼前这个冷峻的苏牧才是真实的。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着苏牧走向关押头目的马车。
头目原本安静地坐着，一见苏牧走近，顿时腿软，浑身发抖。他瞥见苏牧的眼神，立刻低下头，再不敢抬起。
苏牧看着瑟瑟发抖的头目，语气平静地说：“考虑好了吗？”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吓唬你，也没闲工夫开玩笑。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或许能留你一命。但要是敢说半句假话——”
“不仅你会没命，我还会查清你的底细，让你的家人都去 ** 殿陪你。”
苏牧说得云淡风轻，可每句话都像毒针，扎得人心头发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头目脸色惨白，瘫倒在地。他在江湖混迹多年，经历过腥风血雨，也见过不少狠角色，但那些人和苏牧一比，简首不值一提。他觉得苏牧就是个 ** 、魔鬼，一个眼神就能要人命，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
自知难逃一劫，他把心一横，连声道：“好、好……我说实话，全说实话，绝不敢骗你。”
“我这条命不算什么，但家里的孩子和老母亲是无辜的……希望您说话算数。”
苏牧满意地点头：“放心，如果你的交代让我满意，我自然会饶你一命。不过你之后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我保证不杀你，但你的主子会不会灭口，我就不管了。”
头目感激地磕了几个响头：“多谢，这就够了……我己经很感激了。”
苏牧面无表情地说：“我的承诺说完了，现在该你交代了。”
头目连忙点头：“好，我这就说。”
那个男人说完后，深深舒了口气，调整好心情，开始向苏牧讲述事情的原委。苏牧原本平静的脸色，随着对方的叙述，渐渐阴沉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男人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完。他抬头看向苏牧，发现苏牧脸色十分难看，不由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刚刚的话，觉得并没有说错什么，于是对苏牧说道：“苏王爷，我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我保证，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虚假。那……我可以走了吗？”
苏牧看着他，点了点头：“既然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你走吧。不过，你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你的主子不是一般人，自己小心些，注意安全。”
男人向苏牧磕了一个头，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去。苏牧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叹息：“当初何必选这条路？如今想回头，怕是来不及了。但愿他日后能过上平静的日子，只是他的主子必然不会放过他。我只希望他的家人不会因此受牵连。”
柳秋迪看着苏牧，又望向渐渐远去的男人，心中充满困惑。他向来认为，做错事就该受罚，这人来行刺苏牧，苏牧却放了他，柳秋迪实在无法理解。按他以往的做法，这种人交代完就该果断解决，绝不会因对方有家人而手软。然而，他心里却也隐隐希望，这人的家人能平安无事。
苏牧看出柳秋迪的不解，却相信他日后自会明白。柳秋迪开口问道：“苏牧王爷，现在该怎么办？既然知道幕后主使是皇后的弟弟，这事就难办了。皇后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而且她虽与这个弟弟不是一母所生，却从小对他十分宠爱。武齐庆仗着姐姐是皇后，越发张狂，如今一般人都不敢招惹他，可谓恶贯满盈。”
苏牧对武齐庆的恶行也略知一二，只是他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实在无暇顾及此事。
而且他认为，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必须采取果断手段。武齐庆这个人，他过去也曾警告过。但这人总是记吃不记打，所以他后来就不再过问了。不是他不想管，而是觉得既然对方执意找死，就该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就算他姐姐是当朝皇后也保不住他。如今武齐庆竟敢派人谋害自己，只因私盐贩卖之事暴露，被多位大臣上奏给了皇上。皇上对此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案，揪出幕后主使，绝不姑息。
武齐庆害怕东窗事发牵连自己，便买通皇上身边的太监小卓子，让他通风报信，随时汇报皇上调查私盐案的进展。当他得知皇上不任用朝中官员，反而委派即将出游的苏牧与平宁查办此案，心中大为惊恐。他听说过苏牧的厉害，苏牧也曾派人警告过他，但他当时并未将苏牧放在眼里。他认为苏牧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既非 ** ，也非皇亲，即便受皇上器重，也比不上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其实武齐庆大错特错，他既不懂 ** 心术，也不通为官之道。皇上绝不会因皇后而宽恕他，贩卖私盐动摇国本、影响税收，己触犯皇帝大忌。后来他渐渐听闻苏牧的事迹，便不惜重金雇人 ** 苏牧与平宁，企图将他们截杀于途中，再伪装成遭遇匪徒不幸身亡的假象。他实在太过天真。
既然听说过苏牧的本事，还敢自寻死路，看来他是真的活腻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次闹得太大，后悔己晚。他明白这次刺杀苏牧和平宁成功的希望渺茫，却不得不赌这一把，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他原以为皇上会派其他大臣查案，那样虽然麻烦，却未必没有生机。
毕竟自己的姐姐是皇后，在朝中也有一定势力，或许能替他打点各方、将事情遮掩过去。可皇上偏偏选中苏牧来查办。听小卓子报信时，他当场就慌了，却不得不硬而走险。若因畏惧苏牧而躲藏或坐以待毙，他实在不甘心。因此，即便清楚刺杀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他仍不得不赌上这一次。想来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苏牧望着柳秋迪，又看向早己消失在道路尽头的男子。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对柳秋迪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懂你的顾虑。但我不能因惧怕得罪皇后，就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皇上命我查办此案，我自当秉公执法，严查到底。”
“贩卖私盐本就是死罪，他做这事时，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明知是死罪，却仍心存侥幸，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吗？”
“我不在乎得罪谁，只在乎对错。只要认定是对的，我就会去做。”
“旁人如何议论，与我无关。若我事事瞻前顾后，又怎能胜任皇上交托的重任？”
柳秋迪听到苏牧说出“私人助理”西字，不由得一愣。他完全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他抬手摸了摸头，一张清秀的脸因困惑而皱了起来，活像个小老头。
苏牧见状，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舒服吗？”
“还是脸疼？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变丑了？”
他一边问，一边模仿柳秋迪的表情，那模样实在滑稽，把柳秋迪逗得笑出了声。
柳秋迪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苏牧王爷，您也太有趣了吧？”
“您这变化也太快了，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方才审问犯人时，您还冷峻如死神，转眼却像个顽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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