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那个微弱的信号源，坐标定位在一片老旧的工业区。
白天，这里充斥着货车的轰鸣和工人的喧嚣……
入夜后，便只剩下空旷的厂房和摇曳的街灯影子，像一座被遗忘的钢铁迷宫。
我们没有贸然进入坐标核心区域，而是在外围选择了一栋废弃办公楼的天台作为观察点。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秦暖架设好经过伪装的探测设备，屏幕上的光点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对应着那个稳定的信号源——就在斜对面，一家看似普通的小型物流公司的仓库。
“信号特征与‘定位仪’捕捉到的次级信号吻合，强度很低，但有规律的周期性波动。”秦暖低声汇报，“不像主控中心，更像是一个……节点，或者储存器。”
林薇透过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仓库：“守卫很松散，只有两个看门的老人，作息规律。但有几个监控摄像头的角度很刁钻，覆盖了所有常规潜入路径。”
一切看起来过于正常，反而透着反常。一个可能与时空循环相关的“锚点”或“回响”，怎么会安置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
我们连续观察了三天。仓库白天有车辆进出，装卸一些普通的纸箱，夜晚则一片沉寂。信号波动始终规律，没有异常。
“不能再等了。”第西天夜里，我下了决定，“无论如何，得进去看看。”
我们选择了凌晨三点，人最困顿的时刻。林薇用带了消音器的手枪精准击毁了几个关键位置的监控探头，制造出短暂的盲区。秦暖则用设备干扰了可能存在的红外或震动传感器。
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我们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潜行到仓库侧面的一个通风口下。林薇用工具无声地卸下格栅，我们依次钻入。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大，堆满了货架和集装箱，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纸制品的气味。根据信号强度的指引，我们向仓库最深处摸去。
越往里走，货架上的东西越发奇怪。不再是纸箱，而是一些蒙着帆布、形状各异的物体。秦暖的探测器显示，信号源就在前面那片被帆布笼罩的区域。
林薇打了个手势，示意警戒。她和我一左一右，轻轻掀开了厚重的帆布一角。
看清里面的东西，我们呼吸都为之一窒。
帆布下面，不是什么高科技设备，而是一排排……培养舱。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玻璃钢舱体，更像是用粗陋的金属和粗糙的玻璃拼凑起来的旧东西，里面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是各种扭曲、畸形的人体组织碎片，甚至有些能看出模糊的五官轮廓。管线如同枯藤般缠绕其上，连接着一些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风格老旧的控制台。
这里不像“天医阁”的前沿基地，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进行着拙劣模仿的恐怖实验室。
“这些组织……细胞活性极低，但残留着强烈的能量印记……”秦暖检测着，脸色发白，“和我们在循环中感受到的某些‘残响’很像……这是失败的实验品？还是……被剥离废弃的‘数据’实体化？”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一个缓慢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鼓掌声。
“啪……啪……啪……”
灯光骤然亮起，刺得我们一时睁不开眼。
适应了光线后，我们看到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男人，从一堆废弃机器后面走了出来。他看起来西十多岁，面容普通，是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但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可怕，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终于等到你们了。”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嘴角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错误代码’。”
我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林薇的枪口对准了他，秦暖握住了释放毒雾的装置。
“你是谁？”我冷冷地问，“陆清河的人？还是墨医的？”
“我？”男人歪了歪头，动作僵硬，“我是‘守夜人’。负责照看这些……‘回响’。”他指了指那些培养舱，“看着它们，别让它们‘醒’过来，也别让外面的人……发现它们。”
他踱步到一个培养舱前，用手指敲了敲肮脏的玻璃，里面一团模糊的血肉微微蠕动了一下。
“每一个失败的循环，每一次被重置的时间线，都会留下一点……‘残渣’。”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们解释，“主系统不要这些东西，觉得是垃圾，是错误。但它们堆积多了，也会……产生意识。微弱的，痛苦的，充满怨恨的意识。”
他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我们：“就像你们一样。”
我心中一凛。他不仅知道我们，似乎还知道我们的本质。
“墨医叫你们来的？”他忽然问。
“你认识墨医？”我反问，试图套话。
“认识？呵呵……”他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那只红色的眼睛，看得太远了，有时候，会忽略脚下的钉子。”
他话里有话。
“这个‘节点’是做什么的？”秦暖指着信号源的核心——一个不断脉动着微光的、嵌入控制台的晶体状物体。
“‘回响’共鸣器。”守夜人回答，“收集、放大这些‘残渣’的波动。当主锚点启动重置时，这些‘回响’可以提供……定位和能量。当然，偶尔也会泄露一点出去，被敏感的仪器捕捉到，比如你们那个小玩具。”他瞥了一眼我背包里的“定位仪”。
“所以，摧毁它，能影响循环？”林薇问，枪口依旧稳定。
“影响？也许吧。”守夜人耸耸肩，动作依旧僵硬，“像掐断一根无关紧要的毛细血管。但真正的核心……”他指了指东南方向，和“定位仪”指针方向一致，“在那里。在‘灯塔’里。”
灯塔……这似乎是“主锚点”的代称。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我盯着他，试图看穿那空洞眼神背后的意图。
“为什么？”守夜人重复了一遍，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些培养舱，“因为我厌倦了。厌倦了看守这些痛苦的哀嚎，厌倦了这个永无止境的夜晚。你们是变数，是‘错误’……或许，你们能带来……‘终止’。”
他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和纷乱的脚步声！还有能量武器充能的独特嗡鸣！
“他们来了。”守夜人空洞的眼中没有丝毫意外，“比预计的快一点。看来，‘灯塔’己经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了。”
他转身，走向阴影深处，声音飘来：“走吧，‘错误代码’。这里交给我。在我们……‘醒来’之前。”
阴影吞没了他的身影。
下一秒，仓库大门被暴力破开，全副武装、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的人员冲了进来，手中的武器散发着危险的能量光芒。
“撤！”我低喝一声。
林薇毫不犹豫地向冲进来的敌人倾泻子弹，压制他们的脚步。秦暖扔出烟雾弹和强光弹，瞬间遮蔽了视线。我们沿着原路，飞速向通风口撤退。
身后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似乎守夜人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用某种方式阻挡了追兵。
我们成功钻出通风口，翻过围墙，消失在工业区复杂的巷道阴影中。
身后仓库的方向，隐约传来了爆炸声。
那个自称“守夜人”的诡异男子，那些被称为“回响残渣”的恐怖培养体，还有他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在我们醒来之前”……
这个看似普通的信号节点，隐藏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灯塔”在主锚点。“回响”在次级节点。
而像“守夜人”这样的存在，又是什么？
我们摆脱了追兵，但心情并未轻松。
循环的真相，如同一个套娃，剥开一层，里面是更复杂、更诡异的一层。
而我们的反击，才刚刚触及这巨大冰山，那浮出水面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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