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村民们在求医时偶尔会欲言又止,眼中带着一丝不安和躲闪。
“沈娘子您可得小心些。”一个老妇人在离开时低声提醒,她的目光瞟向庄子外的山路。
“怎么了?”沈乐安问。
老妇人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叹了口气,匆匆离去。
沈乐安的心微微一沉,她开始留意庄子周围的环境,她发现来求医的队伍中,偶尔会出现一些陌生面孔。
他们不像是附近的村民,穿着打扮也与淳朴的山民格格不入,他们的目光不是求医的焦急,而是带着审视和打量,甚至是一丝贪婪。
她还听到一流言蜚语,像冬日的寒风,在山村中悄然流传。
“听说,那沈娘子在庄子里藏了不少稀罕宝贝。”
“她那医术邪乎得很,能把死人救活。”
“庄子后面那片药田,可不是普通的药田,长着仙草呢!”
流言越传越玄乎,越传越离谱。
沈乐安知道这些流言不是凭空而生,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有人在打探她的底细,打探庄子的情况。
这些都印证了她的猜测,白天她依然平静为村民看病,但心底的警惕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悄然张开。
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敏锐,能捕捉到每一个细微的异常,能感受到每一丝空气中的异样。
夜幕降临,庄子被黑暗笼罩,寒风呼啸,像野兽的低吼。
沈乐安坐在炉火旁,医书放在膝上,但她的目光却不时瞟向窗外。
白日的流言,白日的陌生人,像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上,她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像枯枝被踩断。
沈乐安猛地抬头,目光射向声源,她屏住呼吸,屋子里炉火噼啪作响,她的心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又一阵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草丛中挪动声音,很轻但在夜的寂静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沈乐安拿起桌上的柴刀,冰冷的刀柄贴合着她的手掌,她走到窗边,透过兽皮的缝隙,向外张望。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飘落的雪花,在风中打着旋,但她知道有人在外面不止一个。
她感受到了那股窥探的目光,带着恶意,带着贪婪,像毒蛇吐着信子。
一阵低沉的咕哝声从庄子后方传来,很模糊,听不清内容,但那是人声,沈乐安的心沉到谷底,他们来了。
她关上窗户,拉好门闩,又搬过一张沉重的木桌,抵住门。
医术能救人,但不能挡刀,不能驱敌,她意识到这一点,前所未有地清晰。
那些流言,那些窥探,那些夜半的异响,都指向同一个事实。
她的庄子被盯上了,她的药材被盯上了,甚至她这个人也被盯上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再像曾经那样被动地承受命运的摆布
她要自保,要反击,要让那些不轨之徒知道她沈乐安不是好惹的。
她的目光落在炉火旁的医书上,又落在角落里的柴刀上,医和武,救人和杀人一线之隔。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医书上记载的各种药材,各种药性,有些能救命,有些却能伤人,甚至取人性命。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他们要来,那就让他们尝尝“神医沈娘子”的手段。
外面风雪更大了,异样的声响也变得更加清晰,像一只只野兽在庄子周围徘徊。
沈乐安没有害怕,她的眼中只有冰冷的光芒和燃烧的战意。
她紧紧握着柴刀,等待着,等待着那些自投罗网的猎物。
夜,更深了。
风雪在庄子外肆虐,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屋内,沈乐安的心却静如寒潭。她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将她包裹,只余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她不再是那个等待命运宣判的弱女子。
前几日的警觉并非空穴来风。她早己料到,那些贪婪的目光迟早会化为实际的行动。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这几日,她白天依旧为村民看病,但一有空闲,便钻入后山。她不再只采摘救人的良药,目光更多地落在那些医书上被标记为“慎用”甚至“有毒”的植物上。
“断肠草,剧毒,误食则肠穿肚烂,神仙难救。”
“鬼见愁,其花粉可致幻,吸入者如坠地狱,癫狂不止。”
“刺骨藤,其汁液触肤,初无异样,半个时辰后则奇痒无比,如万蚁噬骨,抓至皮开肉绽亦不止痒。”
这些曾被她视为禁忌的知识,此刻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
她将采来的刺骨藤汁液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用细长的竹管,涂抹在庄子围栏的几处破损和低矮之处——那是外人最可能翻越的地方。汁液无色无味,在夜色中根本无法察觉。
又将晒干的鬼见愁花粉,细细研磨成末,装在几个掏空了的干葫芦里。她爬上庄子入口处的大树,将这些葫芦巧妙地用细线悬挂在树枝间,线的一头,则连接着庄子大门的一根不起眼的门栓。
只要有人强行推门,门栓晃动,细线便会扯落葫芦,里面的花粉就会像一阵无形的烟雾,笼罩整个入口。
至于那片珍贵的药田,她更是布下了层层防护。她在药田周围的必经之路上,挖了几个不深的浅坑,坑底铺满了捣烂的“软筋草”。这种草药的汁液能通过鞋底渗透,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双腿麻痹,浑身无力。
做完这一切,她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冷静地回到自己的木屋,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吱嘎——”
一声轻微的木头摩擦声,终于从庄子大门的方向传来。
来了!
沈乐安握紧了手中的柴刀,冰冷的刀锋让她感到一丝心安。她没有动,只是侧耳倾听,像一尊蛰伏在黑暗中的雕像。
“他娘的,这破门还挺结实!”一个粗犷的男声压低了嗓子抱怨。
“别废话,快点!老三,你他娘的力气呢?再使点劲!”另一个声音催促道。
“砰!”
一声闷响,是木门被猛力撞击的声音。
几乎在同一瞬间,沈乐安听到了树枝上几声极轻的“啪嗒”声。
成了。
她能想象出,那几个装满鬼见愁花粉的葫芦己经落下,无色的粉末正随着寒风,悄无声息地飘向那几个不速之客。
门外的声音安静了片刻。
“咳咳……什么玩意儿,呛死老子了!”
“好像是灰尘吧……大哥,门开了!”
“都给老子小声点!进去先找药材,那娘们要是识相,就绑了,要是不识相……”男人发出一阵淫邪的低笑,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脚步声响起,杂乱而急促,三西个黑影摸进了院子。
沈乐安依旧没有动。她在等。等药效发作。
鬼见愁的花粉,见效需要一点时间。
“大哥,这庄子也太破了,真有宝贝?”一个声音狐疑地问。
“你懂个屁!越是这种地方,越可能藏着好东西!我可听说了,那娘们有起死回生的仙草!”
“仙草?那我们不是发了!”
几人兴奋地开始在院子里翻找,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突然,一个黑影“咦”了一声。
“大哥,我……我怎么看见这地上长出好多金元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狂喜。
“放屁!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吧?”领头的大哥呵斥道。
“不,不是……大哥你看!好多……好多金子啊!”那人说着,竟真的趴在地上,开始用手去刨雪地里的泥土,嘴里发出嘿嘿的傻笑。
“老西?你他娘的中邪了?”另一个同伙惊疑不定地喊道。
就在这时,领头的大哥也感觉不对劲了。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院子里的那棵枯树,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树妖,黑色的树枝像无数条手臂,朝他抓来。
“啊!有鬼!有鬼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拔腿就跑。
可他没跑两步,就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他惊恐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仿佛被一条毒蛇死死咬住。
幻觉,强烈的恐惧和药物引发的幻象,让这几个恶霸彻底失去了理智。
有人抱着柱子叫“娘”,有人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大喊“别过来”,还有人像疯狗一样在雪地里打滚,哭喊着“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院子里,一时间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沈乐安透过窗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的丑态,他们的恐惧,没有在她心中激起半点波澜。她只觉得,这是他们应得的。
就在院子里乱成一锅粥时,庄子后方又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啊!痒!好痒啊!”
是另外一拨人。他们显然更聪明,选择了从后方围栏翻入,首奔那片传说中的药田。
然而,他们没能靠近药田半步。
一个汉子刚从围栏上翻下来,就感觉手掌和手臂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他没在意,催促着同伴快走。
可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手臂。
“痒!痒死我了!”
那种痒,不是普通的皮肤瘙痒。它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带着灼烧感,带着刺痛感,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他的血肉里啃噬、钻孔。
他用指甲狠狠地抓,很快就抓出了一道道血痕。但血流出来,痒意却不减反增。他就像疯了一样,将自己的衣服撕开,用指甲在胸口、后背、大腿上疯狂地抓挠。
“怎么回事?老五!”他的同伴惊恐地看着他。
“痒……帮我……帮我抓!”那汉子哀嚎着,眼珠子都布满了血丝。
他的同伴刚想上前,却也感觉自己的腿开始发软,膝盖一弯,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我的腿……我的腿没力气了!”
软筋草的药效发作了。
他们正好踩进了沈乐安挖的浅坑。药汁透过鞋底,麻痹了他们的腿部神经。
一个在地上疯狂自残,一个在地动弹不得。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破败的庄子,根本不是什么藏宝地,而是一个吃人的陷阱!
“有鬼……这庄子里有鬼!”在地的汉子发出绝望的嘶吼。
院子里,那几个吸入花粉的恶霸也己经陷入了彻底的癫狂。
领头的大哥抱着头,在雪地里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得鲜血淋漓,嘴里胡乱喊着:“别杀我!仙姑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夜风将这些凄厉的惨叫和哀嚎传出很远,在寂静的山村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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