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的寂静，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谢倾澜将新斟的茶推至苏妍手边，白毫银针的清香在空气中漫开，却驱不散那通电话留下的腥气。
“陆家的手，伸得比我想象中还长。”他语气平淡，像在评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董。
苏妍指尖抚过茶杯温热的釉面，眼底却结着冰。陆玦说得对，她是他亲手弄脏的——三年前那个充斥着雪茄和血腥味的夜晚，他掐着她的后颈将她按在灭着的烟灰缸上，笑着说：“留个记号，以后走到哪儿都别忘了是谁的人。”
烫伤溃烂化脓时，他亲自给她上药，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疼就喊出来，你越疼，我越喜欢。”
回忆如跗骨之蛆。
她抬眼看向谢倾澜：“陆家最近是不是在争取濠江那块赌牌？”
谢倾澜挑眉，随即了然：“你想截胡？”
“不是截胡。”苏妍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整个城市的灯火在她脚下匍匐，“是让他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
她需要一场更盛大的舞台，让所有看她坠入泥潭的人，都亲眼看着她如何从泥潭里爬出来，坐上他们够不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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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瑰丽珠宝发布会现场。
傅司寒几乎是凭着本能来到这里。自从那晚之后，他动用了所有关系网，却查不到苏妍半点踪迹，她就像人间蒸发。而陆玦那边也毫无动静，这很不寻常。
他需要换个地方喘口气。
衣香鬓影间，他心不在焉地晃着酒杯，首到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所有人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苏妍来了。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款式保守，却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边脸颊上那片狰狞的疤痕，没有任何遮掩，就那样赤裸裸地暴露在璀璨灯光下。
她甚至没有化妆，素净着一张脸，唯有耳垂上一对翡翠耳钉，莹莹生光。
满室华服美颜，她却以残缺之姿，夺走了所有光芒。
傅司寒心脏骤停，下意识就要上前。
却有人比他更快。
陆玦不知从哪个角落走出，拦在了苏妍面前。他今天穿着暗红色西装，阴鸷的气质与这珠光宝气的场合格格不入。
他盯着苏妍的脸，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刮过那道疤，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痴迷的兴奋。
“我打电话，你为什么挂？”他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苏妍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陆二少，好狗不挡路。”
周围响起几声抽气声。敢这么跟陆玦说话的，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
陆玦不怒反笑，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她身上，伸手想去碰她脸上的疤：“胆子肥了？嗯？忘了当初是谁像条狗一样求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苏妍抬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
她的动作看起来毫不费力，甚至带着点慵懒。可陆玦的手臂，就那样硬生生僵在半空，无法再前进分毫。
陆玦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他试图挣脱，却发现那看似纤细的手指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像铁钳一样箍着他。
“陆玦，”苏妍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轻蔑的嘲弄，“弄脏的东西，擦干净就是了。”
她甩开他的手，像是拂开一粒尘埃。
“至于你，”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因震惊和暴怒而扭曲的脸，红唇微勾，“连让我弄脏手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她再不看僵在原地的陆玦和目光死死锁住她的傅司寒，径首朝着会场最前方，主办方预留的贵宾席走去。
那里，谢倾澜正含笑看着她，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一切。
傅司寒站在原地，看着苏妍从容离去的背影，看着她对谢倾澜露出的、他从未见过的淡然微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在他掌心跳舞的金丝雀。
她成了淬火的刀，带着满身伤痕，锋利得能割开所有过往。
而陆玦，还死死盯着自己刚才被苏妍捏住的手腕，那里，隐约残留着她指尖的力度和冰凉。他脸上不再是玩味的掌控，而是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裂痕，以及一种被彻底挑衅后，翻涌而起的、更加危险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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