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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铁锈与腐臭混杂在空气中，几乎要凝成实质，黏附在每个人的喉咙里。
“吱——吱吱！”
尖锐刺耳的刮擦声从身后幽深的管道尽头传来，像是无数只利爪在疯狂地抓挠着水泥地面，越来越近。
“蒋生！它们又跟上来了！速度比之前更快！”一个年轻队员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带着哭腔。
“别慌！保持队形，注意脚下！”
黑暗中，一道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响起，仿佛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队伍中弥漫的恐慌。
蒋生半蹲着身子，借助战术手电筒的微光，飞快地扫视着前方分出的三个岔路口。他的呼吸平稳，眼神锐利如鹰，完全不像一个正在被怪物追杀的猎物。
“左边！全体进左边那条管道！”他果断下令。
队伍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转向，鱼贯而入。走在队伍中间的医生林婉脸色苍白，左腿小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己经变成了暗红色。她被另一个队员搀扶着，每走一步都疼得嘴唇发白，但依旧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拖累大家。
“李伟，你带头！张虎殿后！注意警戒！”蒋生一边下达指令，一边将手电光束在管道壁上飞速扫过。
管道壁上湿滑油腻，布满了滑腻的苔藓。但在某些特定的位置，总会有一道不起眼的、人为刻上去的箭头标记。
这己经是他们进入【十日终焉】的第三天，也是被困在这个代号为“鼠”的关卡的第七个小时。
这个鬼地方，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废弃下水道迷宫，到处都是岔路，而身后，则永远跟着一群杀不尽、甩不掉的“鼠怪”。
它们体型如猎犬，通体无毛，皮肤是诡异的灰白色，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与暴虐的光芒。
队伍己经从最初的十人，锐减到了现在的五人。
“蒋生，我们还要跑多久……我快不行了……”搀扶着林婉的队员气喘吁吁地问。
“快了。”
蒋生头也不回，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这七个小时内所有经过的路线、看到的标记、鼠怪出现的规律全部串联起来，形成一张巨大的心智地图。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每一次出现岔路，错误的选项都意味着死路或者更凶猛的怪物。而正确的路，往往只够一部分人通过。
这根本不是考验，是筛选，是用死亡逼迫幸存者抛弃同伴的人性屠宰场。
突然，蒋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柱死死定格在前方管道壁的一个角落。
那里，三个箭头标记并排排列，分别指向了三个方向：上、下、左。
“停下！”他低喝一声。
队伍瞬间刹住脚步，最前方的李伟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蒋生？怪物马上就追上来了！”
李伟身材高大，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沾满暗红血迹的钢管，他是团队里最主要的战斗力。
蒋生没有理他，死死盯着那三个标记，脑海中的地图瞬间清晰。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出口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一套密码！一套基于他们选择路线的序列密码！
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绝望。
他猛地转身，看着身后三张写满恐惧和疲惫的脸，以及林婉那双因疼痛而失神的眼眸，用力地喊道：
“找到了！出口的规律我摸清了，大家跟紧我，我们都能活下去！”
这一刻，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像一道光，瞬间刺破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绝望的队员们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林婉更是怔怔地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太好了……蒋生，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别废话了！快走！”李伟催促道，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
蒋生没有注意到，他此刻完全沉浸在破解谜题的兴奋中。他带着队伍在复杂的管道中飞速穿行，这一次，他的脚步无比坚定。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扇巨大的圆形铁门前。
铁门锈迹斑斑，中央有一个复杂的密码盘。
“就是这里！”蒋生喘了口气，指着密码盘，“按照我们最后三次选择的路线，密码就是‘左下上’！”
“吱吱吱——”
身后的鼠叫声己经近在咫尺，甚至能闻到那股腥臭的口涎味。
“快！快开门！”张虎焦急地大吼。
蒋生毫不犹豫，立刻上前，飞快地转动密码盘。
“咔……咔哒……”
随着最后一下转动到位，沉重的铁门内部传来一阵机械齿轮咬合的轰鸣声。
成功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铁门缝隙中透出，那扇代表着“生”的门，正在缓缓打开。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此时。
蒋生的身后，一道劲风毫无征兆地呼啸而起！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在打开的门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钝响。
一根冰冷的钢管，裹挟着最原始的恶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
蒋生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头颅传来，眼前耀眼的白光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剧痛如同爆炸般席卷全身，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的身体一软，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后颈流下，浸湿了衣领。
他艰难地、难以置信地缓缓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李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的眼神冰冷、漠然，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手里那根刚刚还用来敲碎鼠怪头颅的钢管，此刻正滴着属于同伴的鲜血。
“为……为什么……”蒋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意识开始模糊。
“别怪我们，蒋生。”
李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在这个鬼地方，善良和信任是最没用的东西。通关的奖励，人越少分得越多。你破解了谜题，己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的目光扫过蒋生，又落在了旁边同样惊呆的林婉身上。
“至于她，一个累赘，只会拖累我们。”
话音刚落，李伟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在蒋生胸口。
“噗！”
蒋生被这股巨力踹得倒飞出去，和同样被张虎一把推倒的林婉滚在一起，摔在了距离鼠群不到十米的地方。
“不！你们不能这样！”林婉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另一个队员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张虎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最终选择了沉默。
那扇象征着希望的光门己经完全打开。
李伟、张虎和最后一个队员，头也不回地跨了进去。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前一秒，李伟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光门，在蒋生血红的视野中，缓缓关闭。
世界，重归黑暗。
只剩下身后越来越近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蒋生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他能感觉到生命的飞速流逝，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潮水般涌来的鼠怪，看到了它们血红的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和林婉绝望的身影。
他看到了林婉瘫倒在地，满是伤痕的脸上布满了惊恐与泪水，她在徒劳地向后挪动着，却只是徒劳。
背叛的怒火、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一幕被尘封的记忆碎片猛然刺入他的脑海——同样是背叛，同样是无力守护的场景，那个在他怀中逝去的亲人……
不。
不能再这样了。
他的内心在无声地呐喊，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从他灵魂最深处疯狂地涌出。
他看着第一只鼠怪己经高高跃起，锋利的爪子对准了林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想动，想挡在她的身前，想用自己这具即将破碎的身体，为她争取哪怕最后一秒。
可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在视野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蒋生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嘶吼出了一个不成调的音节。
“不……”
不能……让她也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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