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生的声音通过广播落下，中央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燃烧车辆发出的“噼啪”声，和幸存者们粗重而惊恐的喘息。
三分钟。
对于这些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秃鹫”成员来说，这三分钟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抵抗？
看着周围如同铁桶一般的围墙，看着高处那些黑洞洞的机枪口，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浇灭。
他们引以为傲的武装皮卡，如今只是一堆冒着黑烟的废铁。他们赖以生存的凶悍，在绝对的火力面前，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秦武脚下的“秃鹫”首领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他想挣扎，却被踩得更紧，胸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突然，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打破了死寂。
一个离头车不远的暴徒，双手颤抖着，将手中的突击步枪扔在了地上。
然后，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双手抱头，身体抖如筛糠。
这个动作仿佛会传染。
“哐当！”
“当啷……”
接二连三的，武器被抛弃的声音响起。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入侵者，此刻像一群被彻底打断了脊梁的野狗，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
不到两分钟，广场上还站着的，除了方舟的成员，便再无一个敌人。
秦武看着这幅场景，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脚下微微用力，对准首领的枪口再次压低，冷声喝道：“蒋哥，别跟这帮杂碎废话了，我一枪崩了这头儿，剩下的挨个点名，一个不留！”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杀伐果断，这也是末世中最简单、最有效的处理方式。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行政大楼的门开了。
蒋生缓步从楼内走出，他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神情平静得仿佛刚刚只是处理完一份普通的文件。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论是方舟的成员，还是跪在地上的俘虏，都下意识地看向这个通过声音主宰了他们命运的男人。
“秦武，把枪收起来。”蒋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秦武一愣，有些不解：“蒋哥，这帮人手上都沾着血，留着他们是祸害！”
“杀了他们很简单。”
蒋生走到秦武身边，目光扫过广场上跪倒一片的俘虏，声音通过他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再次传遍了整个基地。
“但方舟需要的不是一片堆满尸体的墓地，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基石。”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敌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秦武，连其他方舟成员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蒋生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继续用那沉稳而有力的语调，宣布着一个全新规则的诞生。
“他们是，‘赎罪者’。”
“他们的汗水和劳力，将用来浇灌我们亲手建立的家园。他们犯下的罪孽，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偿还。”
“这，就是方舟的规则！”
话音落下，全场寂然。
那些跪地的俘虏先是茫然，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他们可以活下去！哪怕是以失去尊严为代价！
而方舟的成员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他们开始理解了蒋生的意图——这不仅仅是仁慈，而是一种更高明的统治手腕。
杀戮只能带来一时的安全，而奴役和改造，却能将敌人转化为建设的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领主”思维！
蒋生不再多言，他一步步走向被秦武踩在脚下的“秃鹫”首领。
他的皮靴踩在沾满血污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俘虏的心脏上。
他停在首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己经毫无尊严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虎……”首领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
“王虎。”蒋生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死，或者带着你的弟兄们去修墙。”
蒋生伸手指了指远处在战斗中被炸塌了一角的围墙。
“用你们的双手，去建起一座保护你们曾经想摧毁的东西的墙。你选一个。”
王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屈辱和挣扎。
让他去当工头，带着自己曾经的手下，像奴隶一样干活？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但当他对上蒋生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时，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天灵盖。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强烈的求生本能最终压垮了那点可怜的尊严。
“我……我选……”
王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选……活下去……”
“很好。”蒋生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转身对秦武下令：“把他带到行政楼，我亲自审他。剩下的人，全部关押起来，让林婉带人去检查一下，挑出有特殊技能的，伤势也评估一下。死人没用，废人也没用。”
“是！”秦武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对蒋生的命令，他选择了无条件服从。
……
行政大楼，一间被临时清空的办公室被用作了审讯室。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头顶一盏孤零零的节能灯，洒下冰冷的光。
王虎被简单包扎了伤口，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对面那个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
蒋生没有问话，只是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推了过去。
这个简单的举动让王虎浑身一颤。
“说说吧，你们的物资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攻击一个看起来防备森严的基地？”蒋生的声音很平缓，听不出喜怒。
王虎喉结滚动，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决定他未来是当一个稍微体面点的工头，还是一个被随意打骂的苦力。
“我们……我们的物资都是抢的……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幸存者营地，都被我们扫荡过……”
“不够。”蒋生打断了他，“抢劫的收益不稳定，风险也大。你们的装备和油料消耗，不是小营地能支撑的。”
王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蒋生继续施压：“我可以给你一个更体面的工作，让你继续管着你那帮手下。前提是，你的情报得有价值。”
“否则，清理尸体和挖厕所的活，总得有人干。”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猛地向前探身，声音因恐惧而尖利起来。
“我们也是被逼的！是【判官】！是那个魔鬼逼我们的！”
【判官】？
蒋生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代号，以及王虎在提到这个名字时，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说清楚。”蒋生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严肃。
王虎大口喘着气，仿佛仅仅是说出这个名字就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判官】是这片区域真正的王！我们……我们这些所有的小势力，都必须向他缴纳‘生存税’！食物、物资、武器……甚至女人！”
“他以猎杀那些‘人性未泯’的玩家为乐，把这称为‘审判’！我们这次的‘贡品’不够，交不上去，他就会来‘审判’我们……所以我们才疯了心要来啃你们这块硬骨头！”
王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以为你们只是个普通的肥羊，谁知道……谁知道……”
蒋生没有听他后面的废话，他的脑中只回荡着那几个关键词。
【判官】。
生存税。
猎杀“人性未泯”的玩家。
一股寒意，缓缓从心底升起。他意识到，他们费尽心机战胜的“秃鹫”，根本不是什么区域一霸，而仅仅是食物链底端，一个为了向上层掠食者缴纳贡品而疯狂挣扎的可怜虫。
一个更强大、更残忍、也更符合这个终焉游戏“人性淘汰”法则的敌人，早己在他们不知道的暗处，投来了窥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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