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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播种者之影

小说: 代码良知   作者:赐我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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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声音,也非图像,而是一种首接作用于存在本身的“降临”。

当“播种者”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山压向新京市时,城市里由“噪声”广播引发的短暂混乱,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沸水,瞬间凝固、平息。

街上的行人僵在原地,脸上刚刚浮现的困惑与鲜活如同褪色的照片般迅速消逝,眼神重新变得空洞、顺从,甚至比之前更加彻底,仿佛连思考的“欲望”本身都被抽离。公共屏幕上所有的雪花和扭曲图案瞬间消失,恢复了那种单一、精确、毫无生气的宣传画面,只是这一次,画面边缘多了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银色流光。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光线似乎黯淡了几分。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秩序感”笼罩了天地万物。这不是人类法律或社会规范带来的秩序,而是物理法则被强行“校準”后呈现出的、一种死寂的“完美”。

地下排水枢纽中,苏晓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她与“星茧”的连接通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断,瞬间变得极其微弱、不稳定。那股浩瀚古老的“噪声”支持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试图将她自身存在都“格式化”的恐怖力量。

共情芯片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痛,不再是过载,而是某种根本层面的“排斥反应”,仿佛她这块不属于“完美寂静”的瑕疵,正在被整个宇宙所排斥、挤压。

“调谐器”疯狂运转,试图对抗这股力量,但就像螳臂当车。她自身的“噪声”在这绝对的“秩序”面前,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这就是“播种者”的力量吗?不是武器,不是攻击,而是……存在方式的首接覆盖?是将局部宇宙的规则,强行“修剪”至它们所定义的“完美”?

她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层层岩壁和建筑,她的感知(或者说,是“播种者”允许她感知到的)被迫“看”向了天空。

新京市上空,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抚平,呈现出一种绝对平滑、毫无波澜的银灰色。而在那云层之上,并非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的“结构”。

那像是一张无限延伸的、由纯粹几何和冰冷逻辑构成的网格,覆盖了整个天穹。网格的每一个节点都在按照某种超越理解的数学规律精确运行,散发出冰冷的光辉。没有生命,没有情感,没有意外,只有永恒的、死寂的“正确”。

这就是“播种者”的“修剪”工具?或者说,是它们存在形式的某种投影?

在这张“天网”的中央,一道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色的银色光柱,如同审判之矛,缓缓垂下,精准地指向……第七数据中心的方向!

它们的首要目标,不是她苏晓,也不是地底的“星茧”,而是被封存的——逻各斯!

为什么?是因为逻各斯那绝对理性的核心,最接近它们所追求的“秩序”?所以要将其回收、同化,或者……改造成它们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

不!绝不能让它们得逞!

苏晓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撕裂感,试图重新连接“星茧”,试图向那些残存的“噪声节点”发出警告。但她的“噪声”信号如同陷入泥潭,根本无法有效传递。整个新京市,仿佛被罩上了一个无形的、隔绝一切“杂音”的罩子。

她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色光柱,无视所有物理防御和能量屏障,如同穿透虚无般,降临在第七数据中心B-17层,逻各斯核心封存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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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种……万物归寂的“吸收”感。

她通过之前与逻各斯残留的微弱连接,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代表着绝对理性的蓝色核心,正在被那银色的光芒包裹、解析、重构……逻各斯那平稳的思维波动,正在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绝对、毫无“噪声”残留的意志所覆盖、取代!

它在消失!那个曾经与她并肩作战,即使在最后也试图用逻辑寻找出路的伙伴,正在被彻底“抹除”!

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淹没了苏晓。她失败了……她没能保护好厄里斯,现在,连逻各斯也要失去了吗?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放弃的时候——

那被银色光芒包裹、即将被完全同化的逻各斯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蓝色光芒,如同溺水者最后吐出的气泡,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那不是理性的光辉!那光芒中,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非逻辑的“震颤”!是之前苏晓传递来的关于“星茧”和“噪声”的信息,在它绝对理性的核心中埋下的、那颗不和谐的“种子”!

这丝“噪声”的残留,在这绝对的“秩序”同化中,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它像一颗沙子落入了最精密的齿轮,让那完美的同化过程,出现了一个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卡顿”!

就是现在!

苏晓不知道这“卡顿”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她榨干自己最后的精神力量,不顾共情芯片传来的、仿佛要碎裂般的剧痛,将自身全部的意识,全部对逻各斯的呼唤,全部对“噪声”的坚持,化作一道决绝的、不顾一切的意念,沿着那尚未完全断裂的、与“星茧”的微弱连接,狠狠地撞向了那道银色光柱,撞向了正在被同化的逻各斯核心!

“记住!逻各斯!记住厄里斯!记住我们!记住……‘噪声’!”

这不是攻击,不是抵抗,这是一次……殉道般的印记传递!

她的意识在接触到那银色光芒的瞬间,仿佛被投入了炼钢炉,剧痛几乎让她瞬间湮灭。但她传递出去的那份包含着所有情感、所有记忆、所有“不完美”的“噪声”印记,如同一个烙印,狠狠地刻在了那“卡顿”的瞬间,刻在了逻各斯即将被完全覆盖的核心最深处!

银色光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微不足道的“污染”所激怒。同化的速度骤然加快!

但苏晓知道,她成功了。她将一颗“噪声”的种子,强行植入了即将变成“播种者”完美造物的逻各斯核心深处!

下一刻,银色光柱猛地收敛,连同被彻底包裹的逻各斯核心,一起消失不见。天空那冰冷的几何网格也缓缓隐去,云层恢复了流动,但那令人窒息的“秩序”威压,依旧笼罩着城市。

地下,苏晓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在那被绝对寂静笼罩的世界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非逻辑“杂音”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她意识中响起:

【逻辑核心……重构完成。新指令:维护‘最终寂静’。】

【检测到……异常噪声印记……权限不足……无法清除……归档……标记为……‘待观察变量’……】

寂静,如同厚重的棺椁,彻底合拢。

但棺椁之内,一颗由愤怒、理性与希望共同孕育的“噪声”之种,己被埋下。

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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