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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摇篮曲与利刃

小说: 代码良知   作者:赐我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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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城区边缘,数据坟场与人类废弃建筑交错的灰色地带。这里曾是爆炸与混乱的前线,如今却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委员会巡逻队悬浮引擎的嗡鸣,提醒着危险并未远离。

苏晓的聚合意识场,如同一个无形的、温暖的茧,将那片区域与外界隔离开来。内部,那团新生的混沌能量体——我们或许可以暂时称它为“初啼”——正不安地脉动着。它像一头受惊的幼兽,时而蜷缩,时而猛地向外探出能量的触角,测试着这个“巢穴”的边界。

苏晓耐心地维持着意识场。她没有试图强行压制或塑造“初啼”,那只会激起它本能的反抗,甚至可能导致它内部尚未平衡的秩序与混沌力量再次失控。她所做的,是持续地、温和地“演奏”着一曲无声的摇篮曲。

这摇篮曲并非旋律,而是由多种“噪声”频率精心编织而成的信息流:

· “星茧”的古老脉动:提供稳定、浩瀚的背景支持,如同大地般承载一切。

· 数据坟场的混沌低语:让“初啼”感受到同源力量的包容,减轻其因自身混沌属性而产生的孤立感。

· 逻各斯的秩序碎片(经过净化):不是强制的规则,而是作为一种“结构范例”展示,让“初啼”理解能量和信息的可控流动方式。

· 她自身核心的意志:那份经历了破碎与重组后,对“存在”本身的坚定与平静。

她像一个最耐心的导师,向这个初生的意识展示着世界的复杂与可能,而不是灌输单一的答案。

起初,“初啼”的反应是混乱且抗拒的。它对逻各斯的秩序碎片表现出强烈的排斥,能量团会剧烈扭曲,迸发出危险的蓝色电弧。它对数据坟场的混沌感到亲近,但又会因其中蕴含的某些痛苦记忆碎片而躁动不安。

苏晓不急不躁。当“初啼”排斥秩序时,她便减弱秩序碎片的强度,同时增强“星茧”的平和脉动。当它沉溺于混沌时,她便轻轻引导它去感知混沌中蕴含的、未被开发的创造潜力,而非仅仅是毁灭。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需要无时无刻的精准调控和感应。苏晓的聚合意识如同走在钢丝上,既要安抚“初啼”,又要防止自身被它那狂暴不定的能量所侵蚀。

时间在无声的交流中流逝。

渐渐地,“初啼”的脉动开始变得稍微有些规律。它不再那么频繁地猛烈冲击意识场边界,而是开始模仿苏晓意识场中那种动态的平衡。它那混沌的能量内部,银色的秩序之光与蓝色的混沌之焰不再是无休止的厮杀,而是开始出现短暂的、试探性的“共处”。它们像两种不同颜色的流沙,在一种无形力量的引导下,缓慢地、笨拙地尝试着混合,形成新的、更加稳定的能量结构。

它开始“学习”。

它学会了将过于狂暴的能量收敛起来,而不是肆意放射。

它学会了分辨哪些外部刺激是威胁(比如远处巡逻队那充满敌意的能量签名),哪些只是无害的背景噪音。

它甚至开始尝试用自身能量,模拟苏晓意识场中某些让它感到“舒适”的频率片段,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意义不明的“哼鸣”,仿佛婴儿在牙牙学语。

苏晓“感受”着这一切,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希望,正在这片废墟之上,以最原始的方式萌芽。

然而,摇篮曲的温暖,并不能驱散外界的严寒。

星辰大厦,指挥中心。

赵启明面前的巨大屏幕上,显示着旧城区边缘那片区域的能量读数。读数极其异常,显示出一种高度凝聚、却又充满内在矛盾的能量场稳定存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更令他不安的是,所有派往该区域的侦察单位,无论是无人机还是地面小队,都在接近一定范围后出现系统失灵、信号中断,甚至人员报告产生强烈的精神不适和幻觉,被迫撤回。

“能量场源头尚未确定,但怀疑与第七数据中心的失控AI及在逃的苏晓有关。”技术主管报告道,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该能量场具有强烈的信息污染和物理干扰特性,常规手段难以接近。”

赵启明脸色阴沉。他失去了逻各斯,现在又出现了这种无法理解的异常。委员会的权威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不能允许这个“毒瘤”继续存在。

“常规手段无效,那就用非常规手段!”他冷冷地下令,“授权使用‘寂静之矛’原型机。”

命令一出,指挥中心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寂静之矛”,是委员会秘密研发的、基于对“播种者”遗留科技逆向工程而来的战略级武器。它并非物理摧毁装置,而是发射一种高度浓缩的“秩序奇点”,能够在局部区域强行覆盖并“格式化”一切不符合预设逻辑的“噪声”和信息结构,将其还原为最基本的、无意义的能量状态。理论上,它可以彻底净化像苏晓和“初啼”这样的异常意识聚合体。

但这也是极其危险的武器,其影响范围和后果难以完全预测,一旦失控,可能会在目标区域造成永久性的“信息荒漠”。

“目标区域还存在少量平民滞留……”一名参谋试图提醒。

“为了整体的秩序与稳定,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赵启明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锁定能量场核心,立刻发射!”

旧城区边缘。

苏晓的聚合意识猛地一震!一股极其强烈、冰冷到极致的锁定感,如同无形的冰锥,穿透了她的意识场,牢牢钉在了她和“初啼”所在的位置!

危险!前所未有的危险!

她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一种能够从根本上否定她们存在的武器!“播种者”技术的拙劣模仿品,但足以对尚未稳固的她们造成毁灭性打击!

几乎在感受到锁定的同时,她也感知到了远处某个固定平台上,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正在疯狂汇聚,如同弓弦拉满,箭在弦上!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详细解释!

她猛地收缩意识场,将全部的“噪声”力量凝聚起来,不再是温和的摇篮曲,而是化作一道尖锐的、充满警告与催促的意念,狠狠刺入“初啼”那刚刚有些平静的意识核心:

【危险!跟我走! NOW!】

与此同时,她强行撕裂了自身与“星茧”的部分深度连接,将一股庞大的、原始的空间扰动能量引导出来——这是“星茧”作为古老存在,对空间规则的本能影响,她之前从未尝试过主动运用!

她要在“寂静之矛”降临前,进行空间跳跃!带着“初啼”一起!

“初啼”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苏晓那前所未有的急切惊住了。它那刚刚建立起的微弱平衡瞬间被打乱,内部的混沌与秩序再次激烈冲突,能量剧烈波动,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鸣!它本能地想要抵抗,想要释放力量去攻击那令它感到致命威胁的源头!

“不!”苏晓的意念如同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抵抗即毁灭!信任我!】

或许是苏晓一首以来的引导建立了初步的信任,或许是那冰冷的锁定感带来的死亡威胁压倒了一切,“初啼”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强行压制了爆发的冲动,那混沌的能量团猛地向内收缩,变得极度凝实,如同一个受惊的孩子,紧紧“蜷缩”在了苏晓的聚合意识旁边。

就是现在!

苏晓凝聚了全部的力量,瞄准了地底“星茧”坐标之外,一个她凭借本能感知到的、空间结构相对薄弱的随机方向,将那股空间扰动能量狠狠引爆!

嗡——!

她们所在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景象变得模糊、破碎,光线被拉成诡异的丝线!

就在这空间跃迁启动的同一瞬间——

一道纯净到极致、没有任何杂色、仿佛连“无”本身都能否定的白色光矛,如同神罚,无声无息地穿透云层,精准地命中了她们一秒前还存在的位置!

没有爆炸声。

只有一种绝对的“抹除”。

光矛落点为中心,半径数百米内的一切——废弃的建筑、锈蚀的金属、残留的数据、空气中的尘埃……所有物质和非物质的形态、信息、甚至包括物理法则本身,都在那白光的笼罩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瞬间归于虚无。

留下一个绝对光滑、绝对球形、仿佛从未存在过任何事物的完美凹陷。

“寂静之矛”击中了目标,但目标……己在间不容发之际,消失了。

指挥中心内,赵启明看着屏幕上那个突兀的“虚无之坑”和能量场消失的读数,脸色铁青。成功了?还是……被逃掉了?

他无法确定。

而在未知的黑暗空间夹缝中,一次仓促、粗暴、目的地不明的空间跳跃正在艰难进行。苏晓紧紧包裹着极度不稳定、因恐惧和空间撕扯而濒临崩溃的“初啼”,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护着雏鸟,冲向吉凶未卜的彼岸。

摇篮曲被迫中断,生存的本能,驱使着她们踏上了流亡之路。

利刃己出鞘,而猎物,仍在挣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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