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云初正在院中晾晒草药,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家篱笆门外。
“就是她!城南那个妖女!”
“灾星!自从她来了,我们这儿就没安生过!”
“滚出去!滚出我们南城!”
十几个街坊邻居,男女老少都有,手持棍棒、扫帚,甚至还有泼粪的瓢,一个个面带愤恨和恐惧,将云初的小院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屠户,指着云初破口大骂。
云初放下手中的草药,冷静地看着这群激愤的人。她认得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贫苦人。原主在此居住多年,虽被歧视,倒也相安无事。最近的变故,只有她协助破案,名声渐起。
“各位乡邻,何事动怒?”云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喧哗。
“何事?”一个尖嘴猴腮的妇人跳着脚骂,“你还有脸问?自从你搞那些验尸的邪术,帮官府破了什么案子,我们这儿就倒了血霉!王家的鸡一夜之间全死了!李家的娃儿莫名发起高烧!昨天,连张老汉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摔断了腿!都是你!是你这个灾星带来的晦气!”
“对!滚出去!”
“烧了她的房子!”
人群的情绪被煽动起来,开始冲击那摇摇欲坠的篱笆门。
云初眼神一冷。她明白,这是有人暗中煽动,利用底层民众的愚昧和恐惧,要将她这个潜在的威胁拔除。是那些被她触及利益的人?还是单纯因为她“仵作”的身份碍了某些人的眼?
硬碰硬绝对吃亏。讲道理?对一群被恐惧和偏见蒙蔽的人,无异于对牛弹琴。
就在篱笆门即将被撞开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冷的呵斥从人群后方传来:
“住手!光天化日,聚众行凶,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人群一愣,纷纷回头。
只见林婉茹带着两个身材健壮、看似是家仆的男子,快步走来。她今日穿着素净,但眉宇间带着一股罕见的厉色,目光扫过众人,竟让那些激愤的街坊一时噤声。
“林……林小姐?”有人认出了她,大理寺丞的女儿,即便家道中落,余威犹在。
林婉茹走到云初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朗声道:“云姑娘凭本事助官府缉拿真凶,还死者清白,乃是积德善举!尔等不同青红皂白,在此污蔑围攻,若伤了云姑娘,官府追究下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她的话条理清晰,又抬出了“官府”,顿时让一些人心生怯意。
那屠户兀自嘴硬:“林小姐,你莫被她骗了!她就是灾星!她……”
“闭嘴!”林婉茹打断他,眼神锐利,“你说云姑娘是灾星,可有证据?王家死鸡,可请兽医验过?李家娃儿发烧,可找大夫查明病因?张老汉摔跤,是他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人推搡?若无证据,便是诬陷!我父亲虽蒙冤入狱,但我林家还没死绝!容不得你们在此欺辱一个弱女子!”
她这番话,既讲道理,又暗含威胁,气势十足。两个健仆往前一站,更是增添了威慑。
街坊们本就是乌合之众,被有心人煽动而来,见林婉茹出面维护,又说得在理,顿时气焰矮了半截,面面相觑,开始有人悄悄往后缩。
那屠户见势不妙,嘟囔了几句狠话,也带着人悻悻散去。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看着人群散去,林婉茹才松了口气,转身握住云初的手,发现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云姑娘,你没事吧?我今日正好想来与你商量事情,远远看到他们围在这里……”林婉茹心有余悸。
云初摇摇头,看着林婉茹眼中未散的惊怒和真切的关怀,心中微暖。在这个冰冷的世道,这或许是第一缕照进她生活的微光。
“我没事。多谢你,林姑娘。”云初真诚道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们是朋友,何必言谢。”林婉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随即又忧心忡忡道,“只是,经此一事,你住在这里太不安全了。那些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云初看着被撞得歪斜的篱笆门,点了点头。的确,这里不能再住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己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与此同时,安亲王府。
萧衍听着暗卫的禀报,得知了南城发生的这场闹剧,以及林婉茹及时解围的经过。
“凝香斋,‘雪中春信’……”萧衍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眸色深沉。
暗卫己经查清,最近一月内购买此香的府邸,不过五指之数,其中,就包括了他那位好侧妃柳氏的母家,以及……与柳家过往甚密的吏部赵侍郎府。
而南城那群乌合之众的骚动,背后似乎也隐隐有赵家旁支奴才的影子。
线索,开始交织,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萧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他看向暗卫,下令:“找一处安静隐蔽的院落,收拾出来。”
暗卫一怔:“王爷,是给……”
萧衍目光掠过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个在贫寒和危机中依旧冷静坚韧的女子。
“给她。”他声音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告诉她,本王有事,要她验。”
林婉茹那句“朋友”带来的暖意尚未在心头焐热,现实的冰冷便再次迫近。破败的篱笆院墙再也无法提供丝毫安全感,云初清楚,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只是棍棒和唾沫了。
她连夜将最重要的工具和微薄的积蓄打包进一个小包袱,其余身外之物,包括那床刚睡出点热乎气的新被褥,都只能舍弃。天色未明,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原主短暂一生和她穿越初体验的破屋,悄无声息地融入黎明前的黑暗。
她没有去找林婉茹,不愿再给那个己身处漩涡的姑娘增添麻烦。京城之大,似乎并无她的立锥之地。
就在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清冷街道上,思索着是去义庄范伯那里暂避,还是冒险找间最下等的客栈栖身时,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她身边。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是几日前去城南“请”她的那名王府侍卫首领。
“云姑娘,”首领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语气里少了之前的轻蔑,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意味,“王爷吩咐,给姑娘换个住处。请上车。”
云初的心猛地一紧。安亲王?他怎么会知道她此刻的窘境?是监视,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邀请”?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抗拒王府,尤其是在她刚刚得罪了地头蛇、无处可去的时候,无异于自寻死路。
马车辘辘而行,穿过渐渐苏醒的街市,最终驶入一条幽静的巷子,停在一座小巧整洁的青砖小院前。院子不大,但独门独户,粉墙黛瓦,与之前南城的破败判若云泥。
侍卫首领递过一把铜钥匙:“日常用度,会有人按时送来。姑娘安心住下,王爷若有吩咐,自会有人通传。”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云初一人站在陌生的院门前。
推开院门,院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一间正房,一间厢房,灶具齐全,甚至院角还有一口水井。屋里床铺桌椅一应俱全,虽不奢华,却整洁温暖。
这不是牢笼,至少看起来不是。但这突如其来的“优待”,比首接的威胁更让云初心生警惕。安亲王萧衍,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她将包袱放在桌上,没有急于整理,而是仔细检查了整个院落。没有发现明显的监视痕迹,但这并不能让她安心。那位王爷的手段,绝非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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