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周末傍晚,野原广志比平时稍早一些回到了家。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混合着疲惫与期待的神情。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精致的纸袋,一进门就下意识地将纸袋往身后藏了藏。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轻快一点。
“哦,回来啦。”美冴在厨房头也不抬地回应,“今天好像早了一点嘛。”
小新正趴在地上和小白比赛谁滚球滚得远(小白显然不理解规则,只是兴奋地追着球跑),听到动静抬起头,用他那雷达般精准的童言无忌扫描着广志:“爸爸,你背后藏了什么?是给我买的动感超人新玩具吗?”
“才、才不是!”广志有些慌乱地换着鞋,把纸袋护得更紧了,“是……是公司的文件!很重要的文件!”
趴在窗边假寐的小黑,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文件? 他嗅了嗅空气。纸袋上确实有纸张和油墨的气味,但更浓郁的,是一种陌生的、略带化学感的……毛发气味?而且,男主人身上的情绪波动非常明显,那是一种混合着秘密、紧张甚至是一丝……羞耻的气息。这绝不仅仅是“文件”那么简单。
“文件需要藏起来吗?”小新己经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试图绕到广志身后去看,“爸爸你鬼鬼祟祟的,好像要去偷地瓜的狸猫哦。”
“少啰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广志涨红了脸,几乎是抱着纸袋,以一种近乎滑稽的敏捷步伐,迅速闪进了卧室,并“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这一连串可疑的举动,连美冴都忍不住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老公,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换件衣服!”卧室里传来广志闷闷的、略显紧张的声音。
小黑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了然。看来,男主人带回了一个他不想让家人,尤其是小主人知道的“秘密”。 他看了一眼还在挠门、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的小新,以及围着门转圈、以为是什么新游戏的小白。这个家,看来又要不太平了。
晚餐时,广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下意识地用手拂过自己那日渐稀疏的头顶,眼神飘忽。
“爸爸,你头上好像又变亮了一点哦。”小新咬着筷子,精准地戳中了广志的痛处,“像我们晚上走路用的手电筒。”
咚!一个新鲜的肉包在小新头上成型。
“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广志恼羞成怒。
美冴叹了口气:“小新,不可以这样没礼貌。”但她看向广志的眼神也带着点同情,“老公,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还好,还好……”广志含糊地应付着,扒饭的速度更快了。
小黑安静地吃着自己盆里的食物,内心默默分析:雄性两脚兽似乎非常在意自己头顶毛发的覆盖率。这大概和犬类通过毛发彰显健康状态是类似的道理?不过,为此感到焦虑甚至试图隐藏,真是难以理解的行为。我们狗狗秃了就是秃了,从来不会觉得丢脸。
接下来的几天,广志的行为愈发诡异。他起床和回家的第一件事必定是钻进卧室,锁上门。洗澡的时间也变得格外长,而且坚决不允许小新闯入。偶尔,当他以为没人注意时,会站在玄关的镜子前,用一种极其专注、甚至带着点痴迷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头顶,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傻乎乎的笑容。
小新的好奇心己经被吊到了顶点。
“妈妈,爸爸最近好奇怪哦。”
“小黑,你知道爸爸的秘密吗?”
“小白,我们去侦探一下好不好?”
小白:“汪?”(侦探是什么?可以吃吗?)
小黑对此不置可否。他大致猜到了那纸袋里是什么,但他觉得揭露这个秘密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男主人的恼羞成怒波及到他),所以他选择保持沉默,并尽量看住小白,不让他去捣乱。
然而,秘密总有被揭开的一天。
这天是休息日,天气晴好。一家人决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广志心情很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头发看起来……嗯,格外地浓密和蓬松,发型也梳理得一丝不苟。
“爸爸,你今天头发好多哦。”小新仰着头说。
“是、是吗?可能是因为昨天睡得好吧!”广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头发,动作略显僵硬。
到了公园,广志和小新玩起了抛接球。小白兴奋地在他们之间跑来跑去,充当着不受控制的“拦截员”。小黑则趴在树荫下,看似悠闲,实则密切关注着广志的头顶——那里散发出的微弱化学气味,在运动出汗后,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小新为了接一个高飞球,用力过猛,脚下一滑,整个人惊呼着朝广志撞去!
“哇啊!”
“啊!”
父子俩撞了个满怀,齐齐摔倒在草地上。而就在这一瞬间,伴随着小新下意识乱抓的手,广志头上那片异常“茂盛”的头发,竟然……歪了!
是的,歪了!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斜斜地挂在了广志的头上,露出了下面光亮的、真实的头皮!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小新趴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广志的头顶:“爸、爸爸……你的头发……跑掉了……”
小白也停下了奔跑,困惑地看着男主人奇怪的脑袋:“呜?”
连不远处正在散步的其他人都投来了惊诧的目光。
广志的脸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他手忙脚乱地想将那片“头发”扶正,却因为太过慌乱,反而让它彻底脱离了掌控——那顶精心挑选、价格不菲的假发,就这么轻飘飘地,被一阵微风吹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正好奇凑过去的小白的头上!
小白只觉得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罩了下来,眼前一黑,它吓了一跳,本能地开始疯狂甩头!
“汪汪!呜汪汪!”(什么东西!拿开拿开!)
于是,在春日部公园和煦的阳光下,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就看到一只白色的、憨憨的小狗,顶着一头属于中年男性的、浓密黝黑的假发,正在草地上疯狂地摇头摆尾,那画面……充满了荒诞的喜剧感。
“啊!我的头发!!”广志发出了绝望的悲鸣,试图去抓回他的假发。
小新却己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指着顶着假发乱窜的小白,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小白!你变成爸爸了!哈哈哈!好像哦!”
美冴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住,随即也忍不住捂住了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显然憋笑憋得非常辛苦。
小黑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内心充满了无语。果然……我就知道。 他看着男主人徒劳地追着小白,看着小主人笑得在地上打滚,看着女主人想维持威严却忍不住笑场。这就是两脚兽所谓的“尊严”吗?真是脆弱又可笑。
最终,假发还是被追了回来,但己经沾满了草屑和小白的口水,皱巴巴的,看起来凄惨无比。广志捏着那顶假发,如同捏着自己破碎的尊严,整个人都变成了灰白色。
回家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默。广志低着头,用一顶普通的帽子紧紧盖住光头,一言不发。小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或者说,是笑够了),难得地安静下来。美冴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有小白,似乎完全没受影响,还在为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新玩具”感到一丝兴奋,时不时想跳起来去够广志手里的帽子。
回到家,广志默默地走进卧室,再次锁上了门。
晚上,小黑看到广志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手里拿着那顶修复无望的假发,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萧索。
小新抱着动感超人玩偶,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挨着广志坐下。
“爸爸……”
广志没理他。
小新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其实……爸爸没有头发,也挺帅的。”
广志的身体微微一动。
“像……像厉害的寺庙住持!”小新努力想着夸奖的词。
广志:“……”这算是夸奖吗?
就在这时,小白也跑了过来,跳上沙发,用它那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广志光秃秃的头顶,然后趴在了他的腿上。
广志愣了一下,感受着小白温暖的体温和小新笨拙的安慰,那股浓浓的沮丧和尴尬,似乎被冲淡了一些。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又揉了揉小新的头发。
“算了……”他低声嘟囔道,“反正……也瞒不住了。”
小黑趴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虽然过程很愚蠢,但结果似乎……还不坏?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食盆边,用爪子敲了敲空盆。
好了,闹剧结束了。 他抬头看向广志,眼神明确:“比起纠结头顶那几根毛,不如先关心一下为你操劳一天、还没吃晚饭的家庭成员的实际需求。”
广志看着小黑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模样,突然觉得,在这个家里,或许他才是最不淡定的那个。他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站起身。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给你们弄吃的。”
虽然失去了假发,但似乎,也得到了点别的什么。比如,一个再也无法隐藏,但或许也因此变得更加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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