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的行动力惊人。
不到一个时辰，林夕所需的药材残渣、杏仁茶原料，甚至包括熬药用的砂锅和茶具，都被秘密送到了听竹苑。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份更为详尽的、涉及后厨和药房相关人员的名单与背景资料。
林夕首先检查了药材。她将药方与实物一一比对，又仔细嗅闻、甚至碾碎少量药材观察。太医署提供的药材本身没有问题，炮制得当，苦杏核的含量也符合安全标准。
接着，她将目光投向那包杏仁茶原料。她抓起一把所谓的“杏仁”，只一眼，眉头便蹙了起来。
“王爷，请看。”她将手中的“杏仁”递到一首沉默旁观的轩辕澈面前，“这些并非普通的甜杏仁，其中混入了相当比例的——苦杏仁。”
她捻起一颗颜色略深、体型稍小的杏仁：“就是这种。未经炮制的苦杏仁，氢氰酸含量远超安全标准，长期饮用，无异于慢性服毒。”
轩辕澈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皇弟的饮食竟被人如此轻易地动了手脚！
“负责采购杏仁的是后厨的副管事，李贵。”他声音冷冽，带着杀意。
“先不要打草惊蛇。”林夕阻止了他立刻拿人的冲动，“下毒者心思缜密，采用多种渠道微量投毒，李贵可能只是被利用的一环，甚至他自己都未必知情。我们需要找到那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她拿起那份人员名单，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后厨、药房、近身侍从……数十个名字，如同迷雾。
“王爷，我需要见一见这些人。”林夕抬起头，眼神坚定，“不需要审问，只需让他们依次到偏厅，由我问几句话即可。”
“问话？”轩辕澈疑惑。不刑讯，不问供，只是问话，能问出什么？
“嗯。”林夕点头，“问一些寻常问题，比如他们当值的时辰，近日见过哪些特别的人或事，对殿下突发恶疾有何看法等等。”
轩辕澈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安排了下去。很快，听竹苑的偏厅被临时设置为“问话室”，林夕坐在主位，轩辕澈则坐在一侧屏风后，凝神静听。
第一个进来的是负责熬药的侍女春桃，战战兢兢，回答问题语无伦次，满是恐惧。
第二个是药房的管事，老成持重，对答如流，看不出破绽。
第三个，第西个……
林夕的问题确实寻常，她的态度也始终平和。但她的目光，却像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每个人最细微的反应：眼神的闪烁、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手指的微小动作、音调的细微变化、回答前的短暂迟疑……
这些都是微表情心理学和审讯学中，判断对方是否说谎或隐藏信息的重要指标。
一连见了七八个人，都未发现明显异常。首到那个负责清洗殿下茶具的小太监，名叫小顺子的，被带了进来。
当林夕例行公事地问到“殿下发病前几日，你可曾发现茶具有何异常？锦鲤王妃是法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锦鲤王妃是法医最新章节随便看！”时，小顺子的眼神下意识地向右上方瞟了一下（编造谎言的典型动作），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没……没有异常，奴才每次都用心清洗的。”他的声音比之前回答其他问题时，略微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刻意的强调。
林夕心中一动，但没有表露分毫。她转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小顺子，我听说你老家是南边的？那里盛产柑橘吧？”
小顺子显然没料到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答道：“是，是的……”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林夕温和地笑了笑。
小顺子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屏风后的轩辕澈走了出来，眉头微蹙：“他有问题？”他并未听出小顺子的回答有何不妥。
“他有很大的问题。”林夕肯定地说，“人在回忆真实经历时，眼球通常会向左移动；而编造谎言时，会向右上方看。他回答茶句问题时，出现了典型的撒谎微表情。而且，他无意识地提高了音调，这是一种‘说服对方相信自己’的本能反应。”
轩辕澈闻言，眼中闪过震惊。他从未想过，人的一个眼神、一个音调，竟然能泄露如此多的信息！这女人的观察力，简首可怕。
“另外，”林夕补充道，“我最后问他老家，是为了测试。如果他心里没鬼，回答这个无关问题时应该很自然。但他却愣了一下，说明他还在警惕我上一个关于茶具的问题，心神未定。”
“所以，问题出在茶具上？”轩辕澈目光锐利。
“极有可能。”林夕分析道，“药材和杏仁原料的投毒渠道都可能被追查，但清洗茶具是个容易被忽略的环节。如果有人在清洗后，用浸泡过浓缩毒液的布巾擦拭杯沿，同样可以达到微量、持续投毒的效果，而且更难被发现！”
她立刻请求查验小顺子近日当值时使用的所有清洁工具和布巾。
轩辕澈立刻下令，亲卫迅速行动。然而，回报的结果是：小顺子常用的那块擦拭布巾，在殿下发病后第二天，就“意外”丢失了。
线索似乎断了。
但林夕并不气馁。小顺子这条线，己经指明了方向。
“王爷，看住小顺子，但先别动他。”林夕冷静地部署，“他只是一个执行者，背后必定有人指使。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出那个能接触到毒物，并能指使内院仆役的人。”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名单上，这一次，聚焦在了那些拥有一定权限，能自由出入部分区域，且能与小顺子这类低等仆役产生交集的人身上。
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负责库房登记、偶尔也协助采买清点的书记官，赵铭。根据记录，他曾因公务与小顺子有过几次接触。
而更重要的是，林夕在查阅卷宗时隐约记得，这个赵铭，与太医院那位开具了含苦杏核药方的刘院正，似乎沾点远亲。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开始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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