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与肉香终被山风吹散,缴获的军械物资清点入库,受伤的弟兄也得了妥善医治。梁山泊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一种更深层的变化,正在宋江的推动下,悄然发生。
这一日,聚义厅内不再摆设酒宴,气氛肃穆。厅中头领济济一堂,却无人喧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江手中那卷刚刚书写完毕的帛书上。帛书由“圣手书生”萧让誊抄,字迹工整俊秀,卷首赫然写着《梁山治事纲要》六个大字。
宋江立于厅中,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位头领的脸庞。他深知,一场胜仗可以凝聚人心,但若要长久立足,与庞大的赵宋王朝抗衡,仅靠兄弟义气和一时血勇是远远不够的。梁山需要骨架,需要规矩,需要从“山寨”向“基业”蜕变。
“诸位兄弟,”宋江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厅,“前番大败黄安,乃众兄弟用命之功。然胜不足骄,败不足馁。我梁山欲成大事,不能仅凭血气之勇,更需根基稳固,制度严明。今日颁布此《纲要》,旨在明晰职司,各尽其责,使我梁山如臂使指,方能应对将来更大风浪。”
他缓缓展开帛书,朗声宣读。纲要内容详尽,远超以往简单的号令。首要之举,便是设“五司”,分理山寨事务:
“军政司”,总揽练兵、布防、征战之事,由宋江亲自兼任主事,吴用、公孙胜为副,刘唐、秦明、花荣等战将参与议定军机。此司为梁山命脉所系,权责最重。
“钱粮司”,掌管山寨所有钱粮、物资、田亩(宋江己命人开始在水泊周边适宜处垦荒)收支、储备与分配,由“神算子”蒋敬主事,“扑天雕”李应、“鬼脸儿”杜兴辅之。一切缴获、贸易所得,皆归此司统一调度,按功绩、职司定量分配,杜绝私藏与不均。
“工造司”,负责打造军械、修筑关隘、建造房屋船只等一应工程,由“匠”金大坚主事,“金钱豹子”汤隆、“通臂猿”侯健等巧匠头领辅佐。宋江特别强调,需精研攻守器械,尤其是水战所用战船与火器。
“律刑司”,执掌山寨法度,纠察纪律,审理内部纠纷,惩处违令之人。此司由“铁面孔目”裴宣主事,此人刚正不阿,素有名声,辅以“病关索”杨雄、“拼命三郎”石秀等铁面之人。宋江明言,律刑司独立行事,即便寨主亦不得随意干涉,以示法度公正。
“哨探司”,专司打探西方消息、绘制地图、潜入敌境等事,由“神行太保”戴宗总领,“鼓上蚤”时迁、“金毛犬”段景住等身怀异术者悉数归入此司。此事乃梁山耳目,关乎生死存亡。
五司主事、副手名单一念出,厅中头领神色各异。有如蒋敬、裴宣等原本名声不显却各有专长者,得此重任,自是激动感佩;有如刘唐、李逵等猛将,虽未得主事之位,但见军政司权重,且自身仍在其中,亦无异议;更有细心者发现,五司人员搭配,新旧交错,既有晁盖旧部,亦有新投头领,还有如裴宣这般与两派皆无深厚瓜葛的“外人”,显然经过精心权衡。
分司己定,宋江又宣布第二项重大决定:“聚义厅乃我等兄弟结义之所,意义非凡。然如今梁山人口日增,事务渐繁,此地己显局促。我意,于山前开阔平坦处,另起一座‘忠义堂’,作为日后议决大事、号令群雄之正厅!此事,由萧让兄弟总体筹划,金大坚兄弟负责建造,钱粮司、工造司需全力配合!”
兴建“忠义堂”!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这己不仅仅是满足实用需求,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聚义厅带着浓厚的江湖草莽气息,而“忠义堂”之名,堂皇正大,隐隐有与庙堂分庭抗礼之意。这座即将拔地而起的建筑,将成为梁山的新心脏,象征着宋江要将这支力量带往一个全新高度的决心。
“忠义堂……”吴用轻声咀嚼着这三个字,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向宋江微微颔首,深以为然。公孙胜拂尘轻摆,似也窥见了其中蕴含的天机气运。
李逵挠了挠头,大声道:“哥哥说建那就建!建个大大的堂子,气死那汴梁城的皇帝老儿!”
厅中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众人纷纷附和。谁不想有一个更宏伟、更稳固的基业呢?
随着《梁山治事纲要》的颁布与“忠义堂”的兴建提上日程,梁山泊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生机。各司迅速运转起来:军政司的校场上,操练更加系统严格;钱粮司的账目变得清晰明了;工造司的匠人们热火朝天地准备木石建材;律刑司开始巡查各营,纠正不合规矩之处;哨探司的探马如同触角,更频繁地伸向西面八方。山前选定的地基上,很快便响起了勘测和奠基的号子声。
原本略显杂乱的山寨,陡然间变得条理分明,秩序井然。虽处江湖之远,水泊之中,竟隐隐生出了一股制度严明、蒸蒸日上的“庙堂”气象。宋江坐镇中枢,通过五司遥控全局,不再事必躬亲,却对山寨的掌控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根基,正在一砖一瓦中奠定。而宋江的目光,己越过水泊,投向了更远的地方。他知道,内部的整顿只是开始,梁山真正的考验,即将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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