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联合交易所”的构想，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嵩山会场先是死寂，随即炸开了比之前抢购“断魂债”时更猛烈的声浪。
“股……股价？”
“公开竞价交易武功秘籍？”
“这、这成何体统！”
老一辈的掌门、长老们吹胡子瞪眼，感觉千百年来的江湖规矩正在被按在地上摩擦，还被迫涂上了金粉。而年轻一代的弟子、以及一些嗅觉敏锐的中小门派主事人，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种看到了新赛道、可能实现弯道超车的兴奋。
林天南脸色铁青，他感觉自己这个武林盟主的权威，正在被一种无形又无处不在的力量侵蚀。他试图维持秩序，声音却淹没在巨大的争议声中。
风沧澜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中那点因“金融魔功”初显威力而升起的小得意，瞬间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好像……又挖了一个更大的坑。交易所？这玩意儿运作起来，需要的规则、监管、清算体系……光是想想就头大如斗，这得烧掉多少脑细胞和……黄金来建立和维护？关键是，这玩意儿一旦运转起来，岂不是更能赚钱了？！
“系统！”他在内心哀嚎，“我申请把刚才那句话撤回！”
【指令无法识别。宿主言论己产生‘规则级提议’效果，概念级杠杆正在据此构建新支点。请宿主积极履行‘资本の神格（伪）’职责，推动江湖金融化进程。】
风沧澜：“……” 我履行你个锤子！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虚高的“资本流”忽然一阵紊乱，之前强行施展“量化宽松掌”的后遗症似乎开始显现。那十万两黄金初始资金带来的庞大但虚浮的能量，在他经脉中左冲右突，难以驾驭，隐隐有反噬的迹象。同时，一种莫名的烦躁、贪婪、以及对可能亏损（虽然是他追求的）的巨大恐惧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头。
【警告：检测到宿主心神失守，‘资本流’反噬风险提升！金融魔功伴生心魔——‘做空心魔’正在滋生！】
【做空心魔：源于对资产贬值和市场崩溃的深层恐惧，以及过度杠杆化带来的精神压力。表现：极度焦虑，决策失衡，可能出现自毁式投资倾向。】
风沧澜眼前一阵发花，仿佛看到自己站在一个不断崩塌的悬崖边，脚下是无数闪烁着金光的数字泡沫，正在接连破灭。耳边似乎有无数声音在低语：“要跌了！”“快跑！”“全都会亏光！”
他脸色一白，额头渗出冷汗。这他妈就是走火入魔的金融版？！
“教……教主？您没事吧？”钱满仓最先发现风沧澜的不对劲，连忙上前低声询问。
风沧澜强行稳住心神，试图运转那半生不熟的金融魔功基础心法，想要平复躁动的资本流，驱散那该死的“做空心魔”。然而，越是试图控制，那资本流就越是狂暴，心魔的低语也越发清晰。
“钱……钱总监，”风沧澜声音有些发颤，“本教主忽有感悟，需……需即刻闭关，稳定境界！此地事宜，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务必把交易所的构想，给大家解释清楚！要突出其……高风险性！”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在影刹的护卫下，匆匆离开了喧嚣的会场，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江湖豪杰和眼神更加狂热的钱满仓。
“诸位！静一静！”钱满仓如同打了鸡血，跳到台上，拿起那个简陋的喇叭，“我家教主乃天纵奇才，方才定是心有所感，悟得了更高深的资本大道，这才匆匆离去闭关！这正是我断魂教上下孜孜以求、勇于探索的体现！”
他成功地将风沧澜的“狼狈而逃”美化成了“顿悟闭关”。
“现在，由我来为大家详细阐述‘江湖联合交易所’的伟大构想与……至关重要的《韭菜的自我修养》！”
“韭菜？”台下众人迷惑。
“没错！”钱满仓唾沫横飞，“在波澜壮阔的资本市场中，每一位参与者，无论是叱咤风云的大派掌门，还是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都有可能成为‘韭菜’——即，因信息不对称、盲目跟风、缺乏风险意识而被收割的投资者！”
“要想不被收割，就必须学习！要修养！要明确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交易所的基本规则设想：发行审核（IPO）、连续竞价、涨跌停板制度（虽然他自己也刚弄明白）、信息披露义务、重大资产重组……以及，最最重要的风险教育。
“我们要设立‘投资者教育基地’！编写《江湖投资者风险揭示书》！要求每一位开户交易的侠客，必须熟读并抄写三遍‘市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我们要引入‘合格投资者’制度！资产达不到一定规模，风险承受能力评估不过关的，禁止参与高风险品种交易！”
“我们还要建立‘风险准备金’和‘投资者保护基金’，以备不时之需！”
钱满仓讲得口干舌燥，台下听得晕头转向。但“风险”、“谨慎”、“可能亏光”这些词，还是成功地让一部分被狂热冲昏头脑的人稍微冷静了一点。
然而，更多人的注意力，却被钱满仓话语中描绘的那个“公开、公平、公正”（至少听起来是）的、可能让小鱼也有机会吃掉大鱼的全新平台所吸引。尤其是那些资源有限的小门派，仿佛看到了一丝打破固有格局的希望。
于是，在一片混杂着疑虑、兴奋、贪婪与茫然的复杂气氛中，“江湖联合交易所”的筹建事宜，竟然就这么被钱满仓半推半就地提上了日程。各派约定，后续由断魂教牵头，组建筹备委员会，商讨具体细则。
……
与此同时，在少林寺提供的一间僻静禅房内，风沧澜正经历着他穿越以来最凶险的一关。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脸色忽青忽白，周身气息极不稳定。体内那庞大的资本流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首撞，将他的经脉冲击得隐隐作痛。脑海中，“做空心魔”幻化出各种恐怖的景象：断魂债暴跌成废纸，希望小学纷纷倒闭，醉仙阁头牌们集体跳槽，谢老三带着蛟龙帮来讨薪……最终，所有这些景象都汇聚成一座巨大的、金光闪闪的金山，然后在他面前轰然崩塌，将他彻底埋葬。
“不——！我的钱！！”风沧澜在内心呐喊，几乎要心神失守。
【警告！心魔侵蚀加剧！请宿主坚守本心，明悟资本流转之道，盈亏皆为常态！】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警钟。
“常态个屁！老子只想亏，不想被吓死啊！”风沧澜欲哭无泪。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那虚无的恐惧吞噬时，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些金融鸡汤（毒鸡汤），以及……那根该死的杠杆！
“对了！杠杆！系统说杠杆能撬动一切……那能不能撬动我的心魔？”
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强行压制那躁动的资本流和恐惧的心魔，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全部心神沉入脑海，去沟通那根若隐若现的“概念级杠杆”。
他想象着自己握住了那根无形的杠杆，然后，用一种西两拨千斤的意念，对着那肆虐的“做空心魔”，轻轻一“撬”！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但风沧澜感觉自己的意识深处，某种东西被微妙地改变了。
那原本如同实质般压迫着他的、对亏损的恐惧，突然变得……有点滑稽？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被他用杠杆轻轻一戳，气势瞬间泄了大半。
他忽然意识到：对啊，我怕个毛？我本来就是要亏钱的啊！亏得越多，任务完成得越快啊！这心魔不就是怕我亏吗？它越怕，我越要亏给它看！这就叫——逆向操作！反市场心理！
这么一想，那“做空心魔”带来的恐惧感竟然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资本流依旧紊乱，但那种精神上的压迫感消失了。
他甚至能以一种略带调侃的心态，看着脑海中那些崩塌的金山景象，心想：“嗯，这特效不错，以后可以用来吓唬那些不听话的债券持有人。”
【叮！宿主成功以‘概念级杠杆（雏形）’扰动自身心魔，金融魔功境界稳固！】
【修为提升至：筑基初期（资本流掌控力小幅提升）】
【做空心魔抗性+10%】
【解锁新法术（被动）：韭菜的觉悟——面对市场波动（精神冲击）时，保持（相对）冷静的几率小幅提升。】
风沧澜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清明，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影刹守在门口，感受到房内气息平稳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风沧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他推开禅房的门，正好看到夕阳的余晖洒在少林寺古朴的庭院中。
一个负责看守庭院的小沙弥，正拿着扫帚，一边扫地，一边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市盈率……市净率……净资产收益率……唉，师父布置的功课真难……”
风沧澜脚步一个踉跄。
他默默地抬头，望向那片被染成金红色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他好像，不仅仅是在修炼金融魔功。
他是在把整个江湖，都变成一所巨大的、没有围墙的……金融职业技术学院。
而这第七章，标题或许应该叫做：《从入门到破产，暨韭菜的自我修养》。
这千万字的征途，看来是注定要与无穷无尽的K线图、财务报表和风险提示书为伴了。
风沧澜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看来，是时候编写一本《江湖版证券法》和《上市公司治理准则》了……”
“还有，得赶紧找个会做APP的，开发个‘江湖同花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如何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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