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值班室仿佛成了风暴眼中那片短暂的宁静之地。楚风听着王连长带来的关于“钢铁八连”老首长介入调查的消息，心中那簇希望之火燃烧得旺了些。
他不再过多关注窗外，而是开始主动配合调查组，努力回忆更多关于爷爷、关于父母兄长的点滴细节，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番号，一个偶尔提及的地名，他都仔细思索，力求准确。
与此同时，联合调查组的工作效率极高。与“钢铁八连”现存老首长的联系渠道己经建立，调阅相关绝密档案的申请，以极高的优先级在某个戒备森严的档案馆内开始流转。关于楚风反映的房产和升学问题，调查组也派出了精干人员，身着便装，开始秘密接触江南市住建局、教育局、学校以及当年参与拆迁的一些边缘人员，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原始证据。
然而，赵德明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其触觉同样敏锐。军方调查人员的秘密行动，尽管谨慎，但还是引起了他安插在某些部门眼线的警觉。
“赵总，情况不太对劲。”一个在区拆迁办的心腹偷偷给赵德明打电话，“这两天，有生面孔在打听当初‘隆盛广场’项目，特别是楚家老宅那一片的拆迁档案和补偿协议，问得很细，不像普通记者或者律师。”
几乎是同时，他在教育局的关系也传来消息：“有人绕过我们，首接去学校调取楚风的高考原始试卷和录取流程记录了，来头好像不小，学校那边不敢拦。”
坏消息接踵而至，赵德明刚刚因为网络舆论似乎被军方引导而稍微平复的心情，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意识到，军区是动真格的了，而且调查速度远超他的预期！照这个趋势下去，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很快就会被挖出来！
“不能坐以待毙！”赵德明额头青筋暴跳，他再次拨通了刘副市长的电话，这一次，他的语气带上了近乎威胁的意味，“刘市长！军方这是要把地方上的事情掀个底朝天啊！他们这么搞，当初拆迁项目的很多‘合规’操作，还有顶替名额这事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可就都藏不住了！到时候，恐怕就不止是我赵德明一个人倒霉了！”
电话那头的刘副市长沉默着，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他当然知道赵德明话里的意思，隆盛广场项目能快速推进，他拿了多少好处，行了多少方便，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真被军方查个水落石出，他的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
“你想怎么样？”刘副市长的声音干涩。
“必须阻止他们的调查！”赵德明咬牙切齿，“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您在市里经营这么多年，政法系统、纪检系统，难道就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能不能想办法给这个调查设置点障碍？比如，质疑他们跨区域调查的合规性？或者，找点由头，把他们接触的那些知情人‘保护’起来？哪怕只是拖延时间也行！”
刘副市长在电话那头沉吟良久，最终，自保的念头压倒了一切。“……我试试看。但你别抱太大希望，军方铁了心要查，地方上能施加的影响有限。”
“只要您尽力就行！需要打点的地方，全部由我负责！”赵德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挂断电话后，刘副市长在办公室里踱步良久，最终拿起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老陈，是我。有件事，你帮忙斟酌一下……”
赵德明这边也没闲着，他再次催促阿鬼：“盯梢的人有没有发现？那小子难道真成了缩头乌龟，一步都不出来？”
阿鬼回复：“赵总，几个出口都盯死了，连运送蔬菜补给的车都查过，没发现那小子。里面看得太严，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
“废物！”赵德明骂了一句，眼中凶光闪烁，“那就给他再加点料！他不是在乎他家的破荣誉吗？你去，找几个人，晚上去把他家那个被推平了的宅基地给我泼上油漆，写上‘骗子’、‘讹诈’！拍下照片，继续在网上发！我要让他就算出来，也没脸见人！”
“明白！”
……
军区内，李正国主任和联合调查组的负责人很快就察觉到了来自地方上的新阻力。
前往教育局秘密调阅档案的军官反馈，原本答应配合的学校档案室负责人，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以“档案整理”、“需要上级批准”等各种理由拖延。前往住建局调查的军官也遭遇了类似的软钉子，相关经办人员不是“出差”就是“请假”，关键的原始拆迁协议一时难以获取。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开始给我们设置障碍了。”调查组负责人，一位姓张的师保卫科上校，冷笑着说道。
“跳梁小丑！”李正国冷哼一声，“他们越是阻拦，越是证明心里有鬼！告诉下去的同志，耐心周旋，讲究策略，但原则问题寸步不让！必要的时候，可以亮明身份，施加压力！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官帽子硬，还是我们的军规硬！”
张上校点点头：“放心，我己经安排下去了。另外，关于楚卫国同志档案的调阅，己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档案馆那边回复，己经找到了当年‘钢铁八连’在老山战役中的立功受奖原始记录，其中明确记载了楚卫国同志率领‘钢铁八连’某排，在XX高地防御战中，浴血奋战X昼夜，击退敌军数十次进攻，歼敌上百，成功守住阵地，全排仅剩X人存活的壮烈事迹！其个人一等功的命令函和事迹材料，己经确认在馆，正在走最后的解密和提取流程！”
“好！”李正国用力一拍桌子，神情振奋，“这就是铁证！等这份材料一到，我看那些污蔑楚风伪造勋章的人，脸往哪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通知宣传科，我们的官方声明可以准备了！等楚卫国同志的一等功证实材料一到，立刻联合发布！不仅要澄清谣言，还要堂堂正正地宣传英雄事迹！我们要用事实，把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彻底碾碎！”
无形的较量在军地之间激烈进行着。赵德明和他背后的保护伞还在拼命挣扎，试图拖慢调查进度，挽回败局。但他们并不知道，一枚足以定鼎乾坤的重磅炸弹，己经即将运抵战场。
楚风在值班室里，隐约感觉到王连长和来往军官的神色比前两日更加凝重，但也更加坚定。他不再多问，只是每天都将那七枚勋章擦拭得干干净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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