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过去，那一夜发生的事，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而时不时就提醒着苏晚晚。
苏晚晚住在海城的城中村里，楼与楼之间只漏下一线阳光。出租屋里，空气又湿又闷。
她坐在吱嘎作响的木板床边，翻来覆覆的数着一叠零钱。
五万。
这是林雪儿丢给她的封口费，也是她用清白换来的全部。但这笔钱对于母亲五十万的手术费来说，根本不够。
这两个月，她拼命打零工，去洗盘子，去发传单，也做家政，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干。可挣来的钱，连维持母亲在ICU里一天的开销都不够。
医生己经找她谈过好几次话，暗示如果再凑不齐钱，就只能准备后事。
每当这时，苏晚晚都感觉胸口发冷，一阵阵的疼。
一阵恶心突然从胃里涌了上来。
苏晚晚脸色一白，猛的捂住嘴，冲进狭窄的卫生间。
“呕——”
她扶着满是霉斑的墙壁，吐的昏天暗地，感觉胆汁都快出来了。
又是这样。
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苏晚晚只当是自己连轴转的工作，休息不好，又总吃些便宜的速食，把胃给折腾坏了。
她用冷水漱了漱口，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眼眶深陷。这张脸丑的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也好，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一夜当成一场和自己无关的噩梦。
“砰砰砰！”
破旧的木门被拍的震天响，伴随着一个女声。
“苏晚晚！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别给我装死！”
是闺蜜唐晓雅。
苏晚晚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步子过去开了门。
门刚开一条缝，唐晓雅就挤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份猪肝粥。
“我的大小姐，你可算开门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唐晓雅一边抱怨，一边将粥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苏晚晚脸上，立刻就皱起了眉，“你看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白！又没好好吃饭是不是？”
“刚有点恶心，吃不下。”苏晚晚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就要往床上躺。
“又恶心？”唐晓雅的音调一下拔高了，几步冲过来，伸手就摸她的额头，“你不对劲啊苏晚晚，你这都连续恶心快半个月了！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可能吧，胃一首不太舒服。”苏晚晚含糊的应付。
“走！看医生去！”唐晓雅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腕就要往外拖。
“我不去！”苏晚晚用力的甩开她的手，“小毛病，睡一觉就好了，去医院浪费那个钱干嘛？”
她现在很抗拒去医院。那地方只会不断的吞掉她的钱。
唐晓雅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生气：“苏晚晚！你是不是穷疯了？身体都不要了？万一拖出大毛病怎么办？你妈还等着你照顾呢！”
提到妈妈，苏晚晚的眼神黯淡下去，没了声响。
唐晓雅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软肋，口气缓和了些，劝道：“我知道你难，但再难也得爱惜自己。楼下就有个社区诊所，花不了几个钱。听话，我陪你去看看，看完回来我监督你把这碗粥喝了。”
拗不过唐晓雅的坚持，苏晚晚还是被她半推半就的拖出了门。
社区诊所不大，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医生坐在桌后，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
“什么毛病？”
“医生，我朋友最近老是恶心干呕，吃不下东西，您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唐晓雅抢着说道。
老医生推了推眼镜，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苏晚晚几眼，问了几个问题。
“月事多久没来了？”
苏晚晚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脸色微微变了。
好像……快两个月了。
以前她因为营养不良，偶尔也会推迟，所以一首没放在心上。
唐晓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的看着苏晚晚。
老医生一看两人的表情，心里有了数，开了张单子递过去：“去隔壁，验个尿。”
苏晚晚脑子嗡嗡的，被唐晓雅推进了化验室。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
苏晚晚坐在长椅上，双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又被她用力的按了下去。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苏晚晚！”护士拿着一张化验单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喊道。
苏晚晚身体一僵。
唐晓雅赶紧跑过去，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就“刷”的一下全没了。
她拿着化验单的手开始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苏晚晚。
苏晚晚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唐晓雅面前。
她没有去看唐晓雅的脸，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纸。
纸的最上方，写着“尿妊娠检验报告单”。
而在结果那一栏，一个阳性符号，刺痛了她的眼睛。
苏晚晚的脑子“轰”的一声，世界瞬间安静了。她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震得她耳膜发痛。
她感觉浑身发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喘不过气。
“晚晚……晚晚你别吓我……”唐晓雅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抓住苏晚晚的胳膊，用力的摇晃，“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晚晚毫无反应。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空洞的落在化验单最下角的那一串日期上。
送检日期，清清楚楚。
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那张薄薄的纸在她手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两个月前那个夜晚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
林雪儿的笑脸。
黑暗中男人滚烫的呼吸。
身体的剧痛。
还有那股雪松混合着男人气息的味道。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张孕检单拼接在了一起。
一个结论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她，怀孕了。
怀了那个在黑暗中占有了她的、海城最有权势的男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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