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计划成功的喜悦，如同撞上冰山的航船，在接收到那段诡异信号碎片的瞬间，戛然而止，迅速沉没于冰冷的深海。
主控中心的欢呼声凝固在空气中，人们脸上的笑容僵住，转化为惊疑与不安。那短暂到几乎被忽略的信号碎片，其携带的“质感”与“考官”文明的绝对理性、与“低语者”的混沌扭曲都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原始、更不加掩饰的……存在渴望，仿佛宇宙暗面的一声无意识低嗥。
“‘方舟’探测器状态？”沈清弦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打破了死寂，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探测器传回异常信号后零点三秒，所有信号中断。无法判断是自发损毁，还是……被外部力量清除。”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信号源定位？”
“无法精确定位。信号过于微弱短暂，且似乎经过多重散射，来源方向指向‘虚无之海’更深处，那片我们从未详细勘探过的绝对虚空。”
绝对虚空？沈清弦眉头紧锁。那里理论上连暗物质都极其稀薄，怎么可能存在能发出这种信号的实体？
“启动最高级别信息隔离。”陆寒星的命令从通讯频道传来，斩钉截铁，“所有接触过该原始信号数据的设备立即物理断网，相关研究人员进行心理评估与信息屏蔽。在未确定其性质前，不能让它污染我们的网络，更不能引起恐慌。”
他的处理方式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决绝。未知的威胁，必须在萌芽阶段就被严格控制。
---
接下来的数周，“守夜人”内部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公开层面，“方舟”计划的成功被有限度地公布，超光速通讯技术的突破极大地鼓舞了民心，也证明了“千年备战”方向的正确性。资源更加疯狂地向“星芒网络”扩建和“时空协调器”的优化倾斜。
但在高层和核心研究团队内部，那段被命名为 “虚无杂音” 的信号碎片，成了笼罩在心头驱不散的阴霾。
沈清弦带领着一个高度保密的研究小组，夜以继日地对“杂音”进行分析。结果令人沮丧，也更令人不安。
“无法破译。其信息编码方式不具备我们所能理解的任何逻辑结构，更像是一种……本能驱动的信息排放。”沈清弦在绝密会议上汇报，全息投影上展示着信号那杂乱无章的波形，“更关键的是，我们发现它与‘秩序’和‘混沌’都存在某种程度的……排斥反应。”
她调出模拟数据：“当用纯化的‘秩序奇点’能量模拟冲击时，信号结构会剧烈震荡，但不会瓦解，反而表现出一种‘吞噬’能量以维持自身存在的趋势。而用‘低语者’特征的混沌信息流模拟接触时，它则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和同化欲望。”
“这意味着什么？”一位委员声音干涩地问。
“意味着它可能不属于我们己知的‘秩序-混沌’二元体系。”沈清弦的语气凝重，“它是第三种……东西。一种可能以‘存在本身’为目的，无视秩序与混沌划分的……绝对异类。”
这个结论让所有与会者感到一阵寒意。一个“考官”文明己经让他们如临大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似乎更加不可理喻的“异类”？
争论不可避免地再次出现。
以沈清弦和陆寒星为首的“谨慎派”认为，在应对“考官”千年之约己是极限挑战的情况下，不应再主动招惹这个未知的“杂音”源头，当前首要任务是消化“方舟”技术，加速自身发展。
但另一部分“激进派”则认为，这或许是危机，也是机遇。“杂音”的存在证明了宇宙的复杂性，或许能从中找到制衡“考官”文明的方法，或者至少，了解多元宇宙的真相。他们主张向“虚无之海”深处派遣更强大的侦察力量，主动寻找信号源。
“这太冒险了！”陆寒星坚决反对，“我们根本不了解它是什么！‘方舟’探测器可能只是偶然捕捉到了它逸散出的一个念头！主动靠近，无异于将脖子伸入猛兽的口中！”
“但被动等待，就能保证安全吗？”激进派代表反驳，“它既然能被我们的超光速实验‘惊动’，谁又能保证它不会某天主动找上门来？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
会议的裂痕首次如此清晰地显现。压力之下，不同的理念和应对策略开始碰撞。
---
深夜，沈清弦的私人实验室。
她独自一人，面对着三段并排的波形图。
一段是“考官”文明那完美、冰冷、逻辑严谨的光线代码。
一段是“低语者”那充满疯狂呓语、不断扭曲变化的混沌波纹。
最后一段，就是那短暂、杂乱、却带着诡异生命感的“虚无杂音”。
秩序，混沌，异类。
宇宙的图景，比她，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复杂、诡异得多。
陆寒星无声地走进来，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还在想？”
“嗯。”沈清弦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波形图上，“我在想，‘考官’给我们千年时间，是真的给我们机会发展，还是……因为他们也知道‘杂音’的存在，甚至其他更多未知的存在，他们在用我们进行某种……压力测试？观察一个新兴文明在多重未知威胁下的反应与成长？”
陆寒星沉默了片刻，走到她身边，看着那三段波形：“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只能走自己的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分歧己经出现，内部的压力会越来越大。我们需要一个方向，一个能凝聚所有人，至少是大部分人的方向。”
沈清弦终于转过头，看向他。实验室幽蓝的光线映照着她清瘦的脸颊，她的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或许……我们错了。”她轻声说。
“错了？”
“我们一首在区分‘秩序’、‘混沌’、‘异类’，试图将它们对立起来。但宇宙本身，或许本就是所有这些性质的混合体。”沈清弦的指尖划过三段波形，“‘星芒网络’代表秩序，但它诞生于对抗混沌的过程，而它的超光速实验，又引来了‘异类’的杂音……它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更深层次的联系？”
她站起身，走向中央的全息星图，上面布满了“星芒”的光点。
“或许，我们下一步的关键，不是继续强化‘秩序’，也不是去恐惧‘异类’，而是去尝试理解这种联系。找到能将不同性质力量……至少是秩序与我们自身力量统合起来的方法。”
她看向陆寒星，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种遇到挑战时的、纯粹的光。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计划。不叫‘星芒’，不叫‘方舟’。或许可以称之为……‘同调’计划。”
“同调？”
“让我们的文明，我们的科技，我们的个体，不再仅仅依赖于单一的‘秩序’力量，而是尝试去理解、适应，甚至有限度地利用宇宙本身的复杂性与多样性。让自己变得更……坚韧，而非仅仅是强大。”
陆寒星凝视着她，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在分歧中寻找的一条更艰难、却也更具潜力的道路。它不回避“杂音”带来的恐惧，也不盲目自大于“方舟”的成功，而是试图从根本上提升文明的“适应性”和“生存韧性”。
“这会比打造一件锋利的武器更难。”他沉声道。
“但可能是应对未知最好的方式。”沈清弦回应，“千年的考试，考题可能不仅仅是科技，还有……我们的文明哲学。”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保密通讯频道突然亮起急促的红光——这是最高优先级的信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接通。
信息来自深空战略研究所，只有短短一行字：
【“虚无之海”边缘，“星芒”网络节点γ-771，检测到时空结构出现无法解释的、与“杂音”信号部分频率共振的……微缩晶化现象。重复，时空本身正在出现未知形态的‘结晶’！】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星辰与暗刃》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XAW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