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
“好！”
“俺老孙今天，就先从他身上……收点利息！”
话音落下的瞬间，齐天妄周身的气息彻底变了。
他不再理会身后六耳猕猴那夹杂着嘲弄与试探的目光，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己经无法在他的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此刻，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那枚钉入天牢核心的【大日镇魔钉】。
它通体鎏金，散发着圣洁、浩瀚、不可侵犯的佛光。钉身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卍字佛印，每一个佛印都在低声禅唱，汇聚成镇压万古的宏大法则。
在别人眼中，这是佛法无边的象征，是如来神威的具现。
但在齐天妄猩红的瞳孔里，这枚神钉，就是如来那张伪善的脸！
是那金箍咒每一次嵌入头骨的剧痛！
是八戒在他面前化为飞灰时，那无能为力的绝望！
是五百年来，被当做棋子，被肆意玩弄，被安排好一切宿命的无尽屈辱与怨恨！
“嗡——！”
金箍棒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烈嗡鸣，仿佛在为主人即将到来的疯狂而战栗、而兴奋！
“呼……”
齐天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流竟是漆黑如墨，带着焚尽一切的硫磺气息。
下一刻，滔天的混沌魔焰自他体内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
那不是寻常的火焰，那是血脉最深处的愤怒，是混沌初开时的暴戾，是反抗一切秩序与法则的本源魔意！
黑色的魔焰如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臂攀爬，瞬间缠绕住整根铁棒。冰冷的铁器在魔焰的烧灼下，竟变得通体赤红，棒身上铭刻的“如意金箍棒”五个大字，仿佛被烧融的烙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
整个九幽天牢的核心区域，都在这股气势下剧烈颤抖。法则的锁链发出“咔咔”的哀鸣，似乎随时都会崩断。
六耳猕猴脸上的讥诮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兄弟”所爆发出的力量，比他当年大闹天宫时，更加纯粹，也更加……疯狂！
这不是在挑战，这是在寻死！是在用自己的全部，去撞击那座三界之内至高无上的神山！
就在这时，齐天妄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没有繁复玄奥的法诀。
他只是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野兽咆哮！
“吼——！！！”
他双腿微屈，腰背如一张拉满的巨弓，双臂肌肉虬结，将那根燃烧着混沌魔焰的擎天巨柱高高举过头顶！
力量！
纯粹到极致的力量！
汇聚了他毕生的怨！满腔的恨！以及对这纵的命运最彻底的蔑视！
“给——俺——碎！！！”
一棒砸下！
快！狠！准！
黑色的魔焰在空中划出一道撕裂天地的轨迹，仿佛一颗黑色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那轮金色的“大日”！
铛——！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炸开，却又诡异地没有向外扩散。所有的声音、光芒、能量，都在碰撞的那一点上，被压缩到了极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天牢陷入了一片死寂。
六耳猕猴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燃烧的黑色魔焰，与神钉上爆发的万丈佛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疯狂对冲、湮灭。
一瞬。
仅仅只是一瞬的僵持。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响起。
只见那【大日镇魔钉】上，最核心的那个卍字佛印，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
紧接着，就像是决堤的蚁穴！
“咔嚓！咔嚓咔嚓——！”
蛛网般的裂纹以那个点为中心，疯狂地向整个钉身蔓延！神钉上方那轮普照万古的烈日幻象，开始剧烈闪烁，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不……可能……”六耳猕猴失声喃喃，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可是如来亲手布下的法则神钉！镇压了他无尽岁月，磨灭了他所有傲骨的无上存在！
竟然……真的要碎了？
齐天妄双目赤红，手臂青筋根根暴起，他没有停下，而是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尽数压了上去！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
【大日镇魔钉】再也无法支撑，于万丈佛光中，彻底爆碎！
无数鎏金碎片夹杂着精纯的佛法本源，如一场盛大的烟花，向西面八方飞溅，却又在接触到混沌魔焰的瞬间，被焚烧成虚无。
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以齐天妄为中心，轰然席卷了整个天牢核心区！
也就在神钉崩碎的那一刹那，一缕肉眼凡胎乃至神念都无法窥见的，连接着冥冥之中某处存在的因果之线，应声崩断！
……
与此同时。
西天，灵山，大雷音寺。
梵音缭绕，祥云朵朵，三千诸佛，八百罗汉，菩萨金刚，分列两侧，宝相庄严，齐诵真经。
而在大雄宝殿的最顶端，那朵亘古长存的万古青莲之上，一尊伟岸的金身佛陀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仿佛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过去、现在、未来，尽在掌握。
正是佛门世尊，如来！
忽然。
毫无任何征兆地，如来佛祖那万劫不磨的庄严法相猛地一颤，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那双洞察三界，俯瞰众生的眼眸中，第一次没有了那亘古不变的漠然与慈悲，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逝的惊怒！
“噗。”
在座下诸佛菩萨惊愕的注视下，一缕刺目的金色佛血，竟从这位万佛之祖的嘴角，缓缓溢出，顺着下颌，滴落在他身前的青莲莲瓣之上。
金血触莲，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竟将那万古不朽的莲瓣，灼烧出一个细微的黑点。
整个大雷音寺的梵唱，戛然而止。
死寂。
……
九幽天牢内，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齐天妄拄着金箍棒，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但他却在笑，笑得张狂，笑得痛快！
“哗啦……哗啦啦……”
一阵金属碎裂的声音响起。
只见对面的六耳猕猴，身上那些贯穿他琵琶骨、缠绕他西肢的法则枷锁，此刻正寸寸断裂，化作飞灰，飘散在空中。
他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那久违的、不被束缚的自由，随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眼神看着齐天妄。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凝重，最终，全都化作了一抹发自内心的认可与……狂热！
“好一个……收点利息！”
六耳猕猴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感。
“你比当年的我，更疯！也更强！”
齐天妄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嘶哑地回应道：“这只是开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六耳猕猴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压抑万古后的释放与癫狂。
“说得好！这只是开始！”
他猛地止住笑声，一双金睛死死盯着齐天妄，战意与魔意交织沸腾。
“天牢己破，但三界皆是囚笼！你我联手，先将这牢底坐穿，再把天……捅个更大的窟窿！”
两大混沌魔猿，在这天牢的最深处，目光交汇。
齐天妄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然而，就在他们达成联盟的瞬间——
轰隆隆隆隆——！
整个九幽天牢，忽然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摇晃！
这并非是刚才能量冲击的余波，而是一种来自更深处，来自地底，来自九幽之下的恐怖震动！
“嗷——！”
“嘶嘶……”
“饿……好饿啊……”
无数古老、邪异、充满了无尽饥渴的嘶吼与呓语，从比六耳猕猴囚室更深、更黑暗的底层，排山倒海般地涌了上来！
那气息，阴冷、绝望、混乱，带着能让神佛都堕落的恐怖污染，甚至连齐天妄和六耳猕猴这两大混沌魔猿，都感到一阵源自血脉的心悸！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六耳猕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骇然道：
“糟了！那钉子镇压的……不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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