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重卡的轰鸣声在死寂的医院广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巨大的车头顶着一面由废弃病床和铁柜焊接而成的路障，缓缓停下。
余笙没有下车。
她只是坐在驾驶座上，通过车载扩音器，将自己的声音送了出去。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团队，车上装满了物资。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整，以及……一名专业的外科医生。”
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清晰地传进了住院部的每一扇窗户。
几分钟后，大楼顶层，一个用望远镜观察的身影匆匆跑下。
又过了十分钟，住院部一楼那扇被封死的大门，被从内侧撬开了一条缝。
一个五十岁左右，戴着眼镜，面容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的男人，在七八个手持棍棒和自制武器的年轻人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就是秦海，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
“你们是什么人？”秦海隔着二十米，警惕地打量着这辆如同末日怪兽般的重卡。
这辆车太扎眼了。干净、完整、动力强劲，车身上甚至看不到多少刮痕，这在末世里，本身就是实力的象征。
“我是曙光小队的队长，余笙。”余笙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的车需要检修，需要一个临时的安全场所。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提供食物、水和药品。”
食物！药品！
听到这几个字，秦海身后那些年轻人眼中立刻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秦海的心也猛地一跳。
他们己经被困在这里一个多星期了。虽然守着药品仓库，但食物和干净的水己经消耗殆尽。楼顶那几十号人，全靠融化雪水和啃食过期的病人营养餐吊着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不等丧尸攻进来，他们自己就先崩溃了。
眼前这辆车，简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我们需要帮助！”秦海向前走了几步，语气急切，“我们的营地里有很多病人，老人和孩子，他们快撑不下去了！只要你们愿意救我们，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医院里所有的药品……不，我们所有人，都愿意听从你们的指挥！”
他说得慷慨激昂，仿佛是在做一笔公平的交易。
【他在撒谎。】伍越冰冷的声音在余笙脑中响起，【他只是在画饼。他想利用你的同情心，把你骗进来，然后用道德绑架你，让你无偿为他们服务。】
【我扫描过他们的物资储备，药品仓库的大门被堵死了，他们根本打不开。他们手里只有一些零散的常用药。】
【至于听从指挥？一个连自己的小团队都管不好的人，凭什么许下这种承诺？】
余笙的心冷了下来。
她差点忘了，在末世里，不能用和平年代的逻辑去思考问题。
同情心，是最廉价，也是最致命的东西。
“秦主任，是吗？”余笙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们不是慈善家，也不是救援队。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交易。”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指挥权，也不需要你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我要的是物资。”
“我要你们医院药品仓库里，百分之七十的存货。特别是抗生素、手术器材和麻醉剂。”
秦海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身后的人也开始骚动起来。
“百分之七十？你怎么不去抢！”一个年轻人愤怒地喊道。
“我们拿命守下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就是！没有我们，你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余笙没有理会那些叫嚣，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海。
“你可以拒绝。”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但我猜，你们楼顶的篝火，还能烧多久？你们的人，还能饿几天？外面那些‘哀嚎者’，你们还能挡住几波？”
秦海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这个女人，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仿佛有一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而且，你说药品仓库是你们的。可是……”余笙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据我所知，那扇钛合金的防火门，你们似乎并没有打开的能力。”
秦海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感觉自己在这位年轻的队长面前，就像一个被脱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窘迫和谎言，都暴露无遗。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嘶哑了。
“很简单。”余笙从空间里拿出一样东西，通过车载的机械臂，扔到了秦海面前。
那是一箱军用单兵自热口粮。
“打开它，让你的手下尝尝。”
一个年轻人壮着胆子走上前，撕开包装，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味瞬间飘散开来。
周围响起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个年轻人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随即激动地大喊：“是真的！是肉！是热的肉！”
所有人都疯了。
秦海看着那些因为一口吃的就失去理智的下属，心中充满了悲哀。
这就是末世，尊严和骨气，在饥饿面前一文不值。
“这些，只是见面礼。”余笙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魔鬼的诱惑，“答应我的条件，我车上的食物和水，可以分给你们三分之一。并且，我会帮你们清理掉医院里的所有威胁，加固这里的防御。”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那扇门的密码。”
秦海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死死地盯着那辆重卡，眼神剧烈地挣扎着。
这是一个不平等的条约。
但他们有得选吗？
拒绝，就是大家一起饿死，或者被丧尸吃掉。
接受，至少……能活下去。
“秦主任！”
一个温柔但坚定的女声，从秦海身后传来。
是安然。
她扶着一个受伤的女孩，走了出来，看着余笙的方向，眼神清澈而坦诚。
“我们答应你。”
她没有去看秦海，而是首接替他做了决定。
“我们这里有二十一名专业的医护人员，还有三十西名幸存者。我们愿意用我们的知识和技能，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
“我们需要的不是施舍，是一个能带领我们活下去的强者。”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队长，请收留我们。”
秦海愣住了，他身后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
是啊，这己经不是谈条件的时候了。
这是在求生。
秦海颓然地低下了头，苦涩地说道：“我们……答应。”
【很好。】伍越赞许道，【这个安然，比秦海看得更透彻。她知道，在末世，依附强者，用自己的价值去交换庇护，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余笙看着屏幕上安然那清秀的脸庞，心里那点莫名的酸涩又冒了出来。
她承认，这个女人很聪明，也很有魅力。
“很好。”余笙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现在，打开大门，清理出一楼的通道。我的队员要进去，检查这里的环境。”
“猴子，高远，准备下车。”
她对着通讯器下令。
一场关于生存的交易，就此达成。
余笙不是来救他们的。
她是来“收购”他们的。
收购他们的医院，他们的药品，还有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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