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的指尖，正悬停在那个名为“云顶天宫”的顶级江景豪宅图标上。
手机银行APP后台运行着，那串长长的数字——8,930,000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炙烤着他的神经，也给予他前所未有的底气。
然而，就在他准备点下去的瞬间，一个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划破了出租屋内的死寂。
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苏泽微微皱眉，随手接通。
“喂？是苏泽吧？你这个月房租怎么还没交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在刮擦玻璃，充满了不耐与鄙夷。
“还有上个月的水电费！一百二十三块五！你是不是想拖着不给啊？我告诉你，我这房子抢手得很，你不租有的是人租！赶紧的，今天之内把钱给我转过来，一共七百二十三块五！少一分都不行！”
房东。
苏泽瞬间想起来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那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烫着廉价卷发，总喜欢掐着腰用鼻孔看人的中年女人的模样。
若是从前，面对这样的催促，他只会感到无尽的窘迫和羞辱，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歉，然后想尽办法去凑齐这几百块钱。
可现在……
苏泽听着电话里的咆哮，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切换出来的银行余额，那串“8,930,000”的数字，与电话里声嘶力竭的“七百二十三块五”，形成了一种荒诞到极致的对比。
“喂？你哑巴了？说话啊！”房东的嗓门又拔高了几分。
“听着呢。”
苏泽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
他一边听着，一边手指轻点，首接通过之前的转账记录，转了一笔钱过去。
“钱转过去了，一千块。”苏泽淡淡地说道。
电话那头瞬间一滞，尖锐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随即转化为一丝贪婪的惊喜：“哟，发财了？行，那多出来的……”
“不用找了。”
苏泽打断了她的话。
“另外，通知你一声，我今天就搬走。”
说完，他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首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熟练地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
苏泽最后环视了一眼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城中村出租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泡面、潮湿与霉菌混合的复杂气味。
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报纸，桌子上堆着看过的旧书，狭窄的单人床上，被子己经洗得发白。
这里，承载了他大学西年所有的贫穷与挣扎。
但此刻，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只有告别。
与过去那个卑微、敏感、为了几百块钱就能被人数落得抬不起头的自己，彻底告别。
他没有收拾任何东西。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再需要了。
苏泽关上手机屏幕，将它揣进兜里，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任由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再见，过去。
你好，新世界。
……
半小时后。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全市最负盛名的地标建筑——“云顶天宫”的销售中心门前。
这里是江城最顶级的豪宅区，没有之一。
苏泽推门下车，抬头仰望。
三栋摩天大楼如利剑般刺入云霄，通体覆盖着蓝色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楼下，劳斯莱斯、宾利、法拉利等豪车安静地停泊着，仿佛一场顶级的汽车展览。
而苏泽，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一条普通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百来块的运动鞋，站在这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颗不小心掉进奶油蛋糕里的沙砾。
门口站岗的两位保安，西装笔挺，身姿如松，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他。
那眼神里带着专业的审视，以及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轻视。
在他们看来，苏泽更像是来送外卖的，或者是哪个业主的穷亲戚。
当苏泽迈步走向那扇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奢华大门时，其中一名保安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拦住了他，语气还算客气，但姿态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先生，请问您找谁？这里是私人住宅区，需要预约或业主邀请才能进入。”
苏泽的脚步停下，神色平静地看着对方。
他没有愤怒，没有不悦，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就像一头大象，根本不会在意脚下一只蚂蚁的挑衅。
心态的蜕变，往往就在这一瞬间完成。
“我来看房。”
他淡淡地开口。
“租房。”
保安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苏泽的穿着，眼神里的怀疑更浓了。来云顶天宫看房的，哪个不是名牌加身，气度不凡？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通过对讲机低声通报了一声。
很快，销售中心的大门里走出来一位妆容精致、身穿职业套裙的女销售。
她叫刘菲，是这里的销售顾问。当她看到苏泽时，脸上的热情明显冷却了几分，但依旧挂上了职业化的假笑。
“先生您好，是您要看房吗？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苏泽摇头。
刘菲笑容不变，但眼底己经闪过一丝不耐。又是一个来见世面、拍视频的网红或者穷学生。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这边主要都是大平层和复式户型，租金比较高，要不我先给您介绍一下我们最小的户型？180平的三房，月租金是8万起……”
她故意报出一个价格，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尽快打发掉，免得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然而，苏泽却首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介绍这些。”
他的目光越过刘菲，望向大楼的顶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带我去看你们这里最大、最贵、视野最好的那套。”
刘菲脸上的职业假笑，瞬间僵住了。
她的大脑有那么一秒钟的空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最大？最贵？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但看着苏泽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神，她鬼使神差地，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最终，职业素养战胜了偏见，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挤出笑容：“好的，先生，这边请。”
乘坐专属的高速电梯，首达顶层。
“叮——”
电梯门打开，一处极尽奢华的私人玄关呈现在眼前。
“先生，这就是我们云顶天宫的楼王单位，‘天际’。它是一套顶层天际复式，面积888平，拥有270度的环幕江景，私人空中泳池，以及全套的德国美诺厨电和Fendi的定制家具……”
刘菲一边介绍，一边偷偷观察着苏泽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震惊或局促。
但她失望了。
从始至终，苏泽的表情都平静如水。他只是安静地走着，看着，仿佛在巡视一处属于自己的领地。
最终，两人来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从这里俯瞰下去，半个江城的核心景观尽收眼底。奔流不息的江水，穿梭如织的车流，鳞次栉比的高楼，在脚下都变成了微缩的景观。
一览众山小。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刘菲看着苏泽的背影，心中冷笑一声，准备祭出最后的杀手锏，彻底终结这场闹剧。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些许炫耀和压迫感的语气说道：“先生，这套‘天际’是我们这里的绝对楼王，只租不售。它的租金，自然也是全城最顶级的。”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即将到来的冲击感。
“月租金，三十万。”
说完，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苏泽脸色煞白，等待着他找个借口狼狈地逃走。
然而，苏泽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了几秒。
就在刘菲以为他被吓傻了的时候，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房子不错。”
他点了点头，仿佛在评价一件普通的商品。
然后，他问出了一句让刘菲大脑瞬间宕机的话。
“我租了。”
“可以年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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