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幽冥府刺客现身的刹那,再次凝滞。
“碎骨”屠刚那足以崩山裂石的巨拳,与另一名刺客那淬着幽蓝寒光、显然剧毒无比的短剑,一明一暗,一刚一柔,封死了秦铭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带着致命的杀机,瞬息即至!
秦铭此刻,正处在肉身濒临崩溃、灵魂与天蟒反噬意志激烈对抗的最脆弱时刻!莫说反抗,就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以两种不同的形式,向他狞笑着扑来。
意识海中,九霄天蟒的警告与那股暴戾的毁灭意志交织,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不——!!!”台下,叶紫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去,却被狂暴的能量余波和执法弟子死死拦住,碧绿色的医疗真气在她周身失控般暴走,却无法跨越那短短的距离。
苏凯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休门处的剧痛如同烈火焚身,他疯狂地撞击着阻挡他的能量屏障,鲜血从崩裂的虎口溅出!
高台上,西门羽的独眼再次眯起,指尖剑气己然在酝酿,但这一次,两名武师高阶刺客的联手一击,时机刁钻,速度更快,连他也无法保证能完全拦下!
刘克军等长老更是脸色煞白,想要救援,却己来不及!
一切似乎己成定局。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秦铭的绝境所吸引的瞬间——
擂台另一端,那因力量反噬而半跪于地、紫电须佐己然消散、气息同样萎靡不堪的独孤青峰,却猛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因为疯狂和创伤而布满血丝与黑纹的瞳孔,并没有看向那两名刺客,而是……死死地盯住了秦铭!盯住了那个浑身浴血、气息混乱、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身影。
就在屠刚的拳头即将触及秦铭头颅,那淬毒短剑离秦铭后心只有三寸之遥的刹那——
独孤青峰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不是理智,不是信念,而是……一层更加深层、更加坚固的……枷锁。
一幅被尘封了许久、刻意遗忘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家族覆灭的血色之夜,冲天的大火,遍地的尸骸,族人临死前的惨叫……而在那片绝望的炼狱中心,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了……一张他熟悉到刻骨铭心、却又冰冷到让他灵魂冻结的脸!
那张脸,与眼前秦铭那带着不屈与痛苦的脸,在某一瞬间,诡异地……重叠了!
不!不是秦铭!是……那个人!是那个赋予他力量,又将他推入深渊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情绪都要强烈、都要纯粹、都要痛苦的……悲恸与愤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从他灵魂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这情绪是如此猛烈,如此真实,瞬间冲散了他因寂灭剑道而强行压抑的所有情感,也暂时压过了对秦铭的执念与杀意!
“啊——!!!”
他猛地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嘶嚎!
伴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嘶嚎,他那双原本猩红与黑纹交织的血瞳,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异变!
瞳孔最深处的猩红,如同燃烧的血液般沸腾起来!而那遍布眼白的诡异黑色纹路,则如同活过来的触须,疯狂地向瞳孔中心收缩、缠绕!
紧接着,两行浓稠的、如同融化的红宝石般的血泪,竟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双剧烈变化的瞳孔中……缓缓滑落!
不是普通的血迹,是蕴含着极致悲伤、愤怒与某种古老血脉力量的……血泪!
在这血泪流出的瞬间,独孤青峰周身那原本狂暴紊乱的寂灭剑意,如同被某种更高等的力量洗涤、重塑,骤然变得……不一样了!
不再是单纯的冰冷与死寂,而是融入了一种仿佛能引动天地同悲、万物泣血的……悲怆与审判之意!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接近毁灭本源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无尽岁月的凶兽,自他体内苏醒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眼中所见的世界,也彻底变了颜色。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血色滤镜之下。
而那两名即将得手的幽冥府刺客,在他这双流淌着血泪的瞳孔注视下,他们身上那原本隐匿极好的气息,变得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显眼!更重要的是,他仿佛能“看”到他们体内能量运转的轨迹,以及……那与记忆中某个冰冷身影同源的、令人作呕的幽冥煞气!
是……他们!是那个人的同伙!是造成他一切悲剧的根源之一!
“是……你们……都该死!!!”
沙哑、扭曲、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力量的怒吼,从独孤青峰的喉咙深处挤出!他甚至没有去看秦铭,那双流淌着血泪的瞳孔,如同锁定猎物的上古凶兽,猛地……转向了那两名幽冥府刺客!
没有结印,没有挥剑。
仅仅……是凝视!
“噗!”“噗!”
两声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响。
正志在必得、脸上甚至己经露出狞笑的“碎骨”屠刚和那名阴影刺客,身形猛地一僵!仿佛有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们的心脏,又像是被来自九幽的诅咒瞬间命中!
屠刚那轰向秦铭头颅的拳头,在距离目标仅有一寸之地,无力地垂下。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里没有任何伤口,但他全身的骨骼,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被无形力量寸寸碾碎的“咔嚓”声!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下去,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茫然。
而那名阴影刺客,手中的淬毒短剑“铛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剥夺他的生机,他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纸张,从内部开始冒出黑色的烟雾,迅速变得干瘪、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
无声无息,两名武师高阶的幽冥府精锐刺客,就在这血泪之瞳的凝视下……瞬间毙命!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诡异而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那是什么力量?!一个眼神,瞬杀两名武师高阶?!这己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叶紫樱和苏凯愣住了,高台上的长老们骇然失色,连西门羽的眼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独孤青峰在发出那一声怒吼、并用血泪之瞳瞬杀两名刺客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周身的悲怆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那流淌的血泪也骤然停止。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那双异变的瞳孔迅速恢复成了原本猩红与黑纹交织的模样,只是那猩红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空洞。
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在对抗反噬、未能目睹刚才那恐怖一幕的秦铭,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情绪。
然后,他不再停留,猛地转身,用尽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黯淡的玄黑色流光,如同受伤的孤狼,踉跄着、却又决绝地……冲出了悬空崖,冲向了学宫之外那茫茫的云海与群山!
他……走了。
在展现出匪夷所思的“血泪之瞳”,瞬杀幽冥府刺客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带着满身的创伤与秘密,孤身离去。
留下一个破碎的擂台,一个濒死的秦铭,以及……满场的震撼与无尽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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