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这是城市陷入最深沉睡眠的时刻，是被白日的喧嚣彻底遗忘的时刻。霓虹的洪流退潮，只剩下钢铁森林的骨架在暗夜中沉默。但在顾川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唯一的清醒，来自于电脑屏幕。
那刺眼的光芒如同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在浓稠的黑暗中剖开了一方小小的、属于他自己的世界。空气里弥漫着红烧牛肉味方便面和劣质空气清新剂混合后的古怪气味，经久不散，如同这间屋子长出的皮肤。屏幕上，巨大的金色胜利字样爆裂开来，几乎要从边框里溢出，下方公会聊天频道里刷过一排排整齐的“川哥牛逼！”、“川哥威武！”，像一场无声的、数据构成的加冕典礼。
顾川的手指终于离开了键盘和鼠标，一种被抽空骨髓般的疲惫感，顺着指尖瞬间传遍全身。他向后瘫倒在吱呀作响的电竞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细长的裂痕。
裂痕像一道干涸的河床。
胜利的喜悦？不存在的。屏幕里的喝彩和现实中的寂静，被那块发光的玻璃隔绝成了两个永不相交的世界。他只是一个代练，一个在虚拟世界里贩卖时间和技巧的雇佣兵。“龙霸天下”这个ID背后的老板，此刻大概正搂着某个网红在高级会所里庆祝，而他，顾川，这场虚拟战役的真正主导者，得到的只有屏幕上那串冰冷的数字和一碗己经泡得发胀的面条。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右下角弹出了收款信息。五百块。这是他连续鏖战五个小时的报酬。不多不少，刚好够下个月的房租。
他熟练地将钱转入余额，然后准备关闭所有窗口，让这片小小的空间也沉入黑暗的怀抱。
麻木，像一层厚厚的尘埃，覆盖在他精神的每一处角落。日复一日，周而复-复。胜利，然后是泡面。循环往复，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就在他的鼠标指针即将点中那个熟悉的红色叉号时，一个制作粗糙的广告弹窗，以一种蛮横无理的姿态，强行占据了屏幕的中央。
花花绿绿的像素块，闪烁着廉价的动态光效，顶端是一行更显夸张的艺术字——《最后的哨兵》。
“又是这种垃圾。”顾川的眉心下意识地皱起，厌倦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他甚至懒得去看那行更有噱头的副标题：“超真实云养女友，给你从未有过的沉浸体验！”。这种广告他每天能见到几十个，无一例外都是用夸张的宣传画和诱导性的词语，骗取像他这样孤独的灵魂点进去，然后奉上自己的时间和金钱。
他的手指己经搭在了鼠标左键上，只需要一次轻微的下压，这个视觉垃圾就会和之前的无数个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他的指尖，却在距离按键零点零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广告的背景画面，是一片真正的废墟。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灰蒙蒙的天空。残破的高楼静默地矗立，像一座座巨大的墓碑，诉说着某个文明的死亡。而在画面的正中央，是一个少女。
她衣衫褴褛，浑身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与尘土，纤细的手臂上满是划痕，正扶着一截断裂的墙壁艰难前行。
这画面粗糙，甚至能看到些许模糊的噪点，远不如他刚刚操刀胜利的那个游戏来得精致。
但不知为何，顾川的目光被牢牢吸住了。
就在这时，仿佛是程序设定好的互动，画面中的少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她没有一张符合主流审美的、精致无瑕的脸。脸上沾着灰，嘴唇干裂，唯独那双眼睛，像两颗在硝烟中被擦亮的黑曜石，没有恐惧，没有哀求，更没有绝望。
那是一种混杂着警惕、疲惫，以及……倔强不屈的眼神。
像一头在绝境中护食的幼狼。
这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屏幕，穿透了这间出租屋里浑浊的空气，像一根滚烫的针，精准地刺破了顾川那层厚厚的、名为“麻木”的外壳。
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痕，在他的心湖上悄然蔓延。
「骗人的。」他内心的那个声音，那个代表着理智与厌倦的声音在低语，「不过是程序员精心设计好的表情捕捉罢了。」
可他的眼睛，却无法从那双眸子上移开。
那不是数据。
他见过太多游戏里的角色，她们的眼神再逼真，也带着一层虚假的、被精心打磨过的光泽。而这双眼睛里，有一种粗粝的、野生的真实感。仿佛在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一幅广告画，而是一扇窗，一扇通往某个真实世界的、布满裂痕的窗。
他无声地嗤笑了一下，嘲笑自己的荒唐。
然而，那只准备点击关闭的食指，却鬼使神差地，缓缓向下滑动了一段距离。
指针越过了那个刺眼的红叉。
最终，停在了“立即下载”的按钮上。
一下。
清脆的点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广告窗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陋的下载进度条。蓝色的数据条带，像一只疲惫的蜗牛，在灰色的背景上缓慢地爬升着。
屏幕上，作为下载背景的，正是那张少女回眸的静态图。
顾川端起身边那碗己经彻底凉透的泡面，喝了一口油腻的汤。往日里能给他带来些许慰藉的咸香，此刻却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屏幕，没有离开那张倔强的脸。
虚拟世界的胜利早己被抛之脑后，刚刚到账的五百块也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可眼前这个缓慢爬升的进度条，却像一粒被无意间投进死水潭的石子，在他那颗早己波澜不惊的心里，荡开了一圈微弱的、名为期待的涟漪。
这究竟会是一款……怎样的游戏？
全网打赏我，给异界女友送空头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全网打赏我，给异界女友送空头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XC4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