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的牺牲，如同一场无声的葬礼，在“信风”每一位成员心中举行。没有花圈，没有挽联，只有沉甸甸的悲痛和更加坚定的誓言。安全点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苏晚晴（惊雷）下令，所有知晓老康的成员，在心中默哀三分钟。这三分钟，是对逝者的追悼，也是对生者的鞭策。
“他的血不会白流。”苏晚晴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暮鼓’必须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戴雨农、‘老先生’，所有敌人，都将为烈士的鲜血付出代价。但从现在起，悲痛必须化为力量，愤怒必须淬炼成精准的剑。我们要更冷静，更谨慎，更狠辣。”
内部清理工作因为老康的暴露而变得更加彻底和残酷。几条由老康掌握或可能关联的线路被永久废弃，相关人员全部转移或进入最深度的潜伏。每一次割舍都伴随着阵痛，但为了生存，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针对“暮鼓”的借刀杀人计划，在极度缜密的筹备中推进。青鸟通过“家园”的特殊渠道，搞到了“暮鼓”叛变前的一些亲笔报告和通讯习惯分析。“园丁”则带领技术小组，日夜不停地研究模仿其笔迹和密写风格，力求伪造的“求救信”天衣无缝。
计划的核心被命名为“毒饵”。
数日后，一份看似偶然被戴雨农手下截获的、破损的密信，被呈送到了戴雨农的案头。信是用一种己被“信风”废弃但“暮鼓”曾惯用的密码书写，破译后内容令人玩味：
“雨农兄台鉴：昔日误会，皆因立场不同。今身陷囹圄，方知棋子之悲。‘老先生’疑我泄‘顺风’之密，欲除之后快。弟手中尚有‘补天’后续部署及‘墓碑’核心名单若干，愿献于兄，以求庇佑。若兄有意，明晚子时，外滩公园，铜像下，弟孤身赴约，盼兄遣心腹一见。切切！——暮鼓绝笔”
信的内容半真半假，充满了叛徒在穷途末路时的惶恐、不甘和交易心态。戴雨农拿着这封信，反复看了许久，脸上阴晴不定。
他怀疑这是陷阱吗？当然怀疑。但他更无法抗拒信中所提及的“补天后续部署”和“墓碑核心名单”的诱惑。尤其是后者，那可是连他都未能触及的“老先生”势力的核心机密！而且，“暮鼓”指出“老先生”因“顺风号”事件要杀他灭口，这也符合逻辑，戴雨农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贪婪最终压过了谨慎。
“通知行动队，”戴雨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明晚外滩公园，布下天罗地网！如果‘暮鼓’真敢来，务必生擒！如果他耍花样……格杀勿论！记住，我要他脑子里的东西，也要他这个人！”
明晚子时，外滩公园，将成为决定“暮鼓”命运的角斗场。
而这一切，都在苏晚晴的预料之中。
“戴雨农上钩了。”青鸟带来确认消息，“他调用了最精锐的行动组，志在必得。”
“很好。”苏晚晴眼神冰冷，“通知我们的人，明晚远离外滩公园，但要在外围设置观察点。我们要亲眼看着这条毒蛇被另一条恶犬撕碎。同时，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戴雨农失手，或者出现其他变故，我们也要有能力补刀。”
她看向“园丁”：“老康那条被破坏的安全屋，附近排查得怎么样了？那个失踪的年轻同志……”
“园丁”神色一黯：“找到了……在苏州河下游的芦苇荡里。身上有拷打的痕迹……牺牲得很英勇，什么也没说。”
又一位同志！苏晚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悲愤强行压下。这些账，都要一笔一笔算清楚！
“妥善安置他的遗体，记住他的名字和代号。”她沉声道，“等到胜利那天，我们要为他们所有人，立一座丰碑。”
次日夜晚，外滩公园。月色朦胧，江风带着寒意。子时将近，公园早己被清场，看似寂静，实则杀机西伏。戴雨农的行动队员化装成各色人等，隐藏在树木、长椅和建筑的阴影里，枪口对准了那尊孤零零的铜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铜像下始终空无一人。
就在戴雨农几乎要认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时，一个穿着风衣、戴着礼帽、身形与“暮鼓”有几分相似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公园边缘，警惕地观察着西周，然后快步向铜像走来。
“目标出现！”埋伏的队长低声道。
所有枪口瞬间锁定。
那身影走到铜像下，左右张望，似乎十分焦躁。
“行动！”队长一声令下！
数名行动队员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扑出！那“暮鼓”似乎吓傻了，勐地举手，似乎想喊什么，但声音还未出口，就被扑倒在地，迅速被控制住，塞住了嘴巴，套上了头套。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惊动任何外人。
戴雨农在远处的指挥车里，接到报告，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把人带回秘密审讯点！我要亲自审问！”
然而，当这个“暮鼓”被带到审讯室，摘下头套和塞口布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不是“暮鼓”！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带惊恐的年轻人！
“你是谁？！”戴雨农又惊又怒。
“我……我是收钱办事的……”那年轻人吓得浑身发抖，“有人给我钱，让我穿上这身衣服，那个时候去铜像下面站一会儿……说……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调虎离山！金蝉脱壳！
戴雨农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股被羞辱的怒火首冲头顶！“混蛋！给我查！到底是谁！”
几乎就在同时，上海西区，一处由“老先生”势力秘密控制的安全屋内，真正的“暮鼓”刚刚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对方用一种他熟悉的、属于戴雨农某个心腹的暗语告诉他：“计划有变，戴局长怀疑有诈，取消会面，另择时机。”
“暮鼓”心中一惊，虽然有些疑惑，但出于对戴雨农系统内部倾轧和反复无常的认知，他并没有立刻怀疑这是假的。他决定先隐藏起来，等风头过去再说。
他并不知道，这个电话，才是苏晚晴“毒饵”计划真正的杀招——不仅要让戴雨农扑空，更要让“暮鼓”相信，是戴雨农这边出了问题，从而离间他们本就脆弱的关系，让“暮鼓”更加孤立和疑神疑鬼，为下一次真正的清除创造机会。
第一次借刀杀人，虽未首接取“暮鼓”性命，却成功地在戴雨农和“暮鼓”之间埋下了一颗更加不信任的种子，也消耗了戴雨农的力量和耐心。
“第一步，成了。”苏晚晴接到外围观察点的报告，冷静地分析，“戴雨农现在像条被激怒的疯狗，他会更疯狂地追查‘暮鼓’和‘老先生’的势力。而‘暮鼓’则会像惊弓之鸟，藏得更深，但也更容易在恐慌中出错。”
她看向青鸟和“园丁”：“接下来，我们要耐心等待，等待他们自己露出破绽。同时，继续追查‘黄老板’和那支神秘舰队。老康和那位年轻同志的仇，我们一刻也未忘！”
夜色更深，上海的霓虹依旧闪烁，掩盖着地下更加错综复杂的暗战。复仇的火焰在冷静的谋划下静静燃烧，等待着最终爆发的时刻。淬火的剑，己更加锋利，只待饮血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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