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走上街头，可是哪里还有吃的呢？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陈家的豆坊。
远远就看到豆坊的门大开。
阿弟走了进去，看到了早就断气的陈师傅和他家闺女。
他走到井边，像我当初那样探头看，却看到井里吊着的那个人。
阿弟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呆愣一瞬，大哭起来。
“阿姐……阿姐……”
“如果不是你，被吊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原来井里那个被吊着的人，是陈师傅的徒弟，阿弟很想当的那个徒弟。
阿弟吃力的把井里的人转了上来，我看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他从井里取到一些水，直接灌下去两口，又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水装进兽皮袋。
又在豆坊里翻出些干豆渣，他面露喜色，把豆渣塞些进嘴里干嚼。
把剩下的豆渣和水袋在身上藏好，阿弟失落的离开了豆坊。
离开时，他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会儿，关上了门。
他回到家，把水和豆渣分给了爹爹和娘亲。
爹爹紧闭着双眼不肯吃，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
娘亲虚弱的趴在床边。
“水和豆渣你好好藏着，爹娘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了。”
“我们去陪你阿姐了。”
‘噗通’一声，阿弟在床前跪下，眼眶里噙着泪。
“爹，娘，你们也要抛下儿子吗？”
“阿姐已经走了，要是你们也走了，那儿子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一下把兽皮袋丢的好远。
“还不如全家一起死了，也好过在这乱世苟且。”
娘亲抱住阿弟，不停拍打着他的后背。
“你说的什么胡话，爹娘也是没办法啊！”
阿弟起身把兽皮袋捡回来，递给娘亲。
然后把爹爹扶起来，给他喂些水，又把豆渣掏出来。
“爹娘，你们先吃，我再出去找些吃的，我们好好活着，阿姐不能白死。”
阿弟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桌子上的那只碗的。
爹娘的身子靠在一起，一边流泪一边干嚼着豆渣。
我也陪着流泪，爹娘终于如愿吃上他们想吃的豆渣。
房间的那具尸体还倒在地上，阿弟出门前把他拖出去丢在了死人堆。
今天的死人堆，比前几天高了不少。
城里已经找不到吃的了，阿弟把菜刀藏在衣服里，往城外去。
出城的路上听到有人在喊着口号。
“皇上万岁，皇上派人来救我们了！”
路边坐着个空了一只眼的老人，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瘦的只剩一层皮。
他敲着一只破碗，嘴里哼哼着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救我们？不过是官官相护罢了，我们是贱民，我们是蝼蚁。”
最后他骂了句。
“去你娘的狗皇帝……”
他骂爽了，但他被人抓走了。
锁锁知道，他很快就会到死人堆去了。
那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阿弟握紧了手中的刀，远离了人群，继续往前走。
到了城外，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
庄稼地里光秃秃，树上光秃秃……
阿弟往远处的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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