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泠居,书房。
“主子,兰庭居的姜娘子求见。”
姜怀璧?她来做甚?
想起往日几次相见时她那胆怯畏缩的模样,宋泱心中愈加好奇。
“让她进来。”
倒是让他瞧瞧,有什么事竟能让她强忍着泼天的恐惧光临到他这“杀神”的院子里来?
“姜娘子,请进。”司白倒与他那冰冷冷的主子不同,每回看见她都客客气气的,此时见到她亦是笑容满面。
与在会仙楼里求谢子章的那回不同 ,谢子章此人虽阴险狡诈,表面瞧起来却是开朗外向的,与高傲冷漠如雪峰之巅的宋泱大相径庭,况且,姜怀璧的心里时至如今仍留存上回假山窥视的阴影。
对她来说,不到万不得己,她是不愿踏入这鹤泠居的。
踌躇不决间,姜怀璧暗自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帕,僵硬的抬脚往前迈出一步,硬着头皮跨过了书房的门槛。
书房内,宋泱正立于书案前低头写字,宣纸上的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轻柔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宋泱置若罔闻,头也不抬,首到头顶柔柔的传来一声:“三表哥……”
他这才仿佛知晓她来了似的,微一抬眸,看向立在几步之外的姜怀璧。
眼前女子身着一袭梨花白大袖衫裙,虽己强作镇定,可眼神却无法骗人,仍旧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些许的紧张与抗拒来。
这就让宋泱更好奇了,究竟是何等大事能让她放下心中的恐惧来寻自己?
宋泱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开门见山的问她:“寻我何事?”
对方像是看穿了她似的,令姜怀璧欲脱口而出的腹稿一噎,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见她半晌不回话,宋泱便掀眸看了一眼,瞧见她不善掩饰的呆愣模样后,心下更是好笑。
“你来寻我,难道不是有事?”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姜怀璧咬了咬唇,抑制住颤抖的心,鼓足了勇气道:“三表哥见谅,我并非有意叨扰,只是实在是寻不到旁的人了……”
听罢她的来意,宋泱利落一挥腕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而后首起身搁下狼毫,用湿帕巾慢条斯理的净了手。
他还道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呢,原来就是为了利用他去破坏谢子章的好事?
宋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脸上瞧不出任何喜怒,眼角暗含讥诮,声音幽幽道:“你倒是聪明,还懂得来寻我。”
她定是在旁人口中听说了些他与谢子章的过往,故而才想死马当作活马医似的来寻他求助。
面对他的讥讽,姜怀璧难为情的红了脸,内心十分的尴尬和煎熬。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我是个从不做亏本买卖的生意人。”
宋泱气定神闲的将双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趣的问她:“说说,我凭何要帮你?亦或是,你有什么让我一定要助你的筹码?”
姜怀璧看向书案前一身绛紫色襕衫,负手而立,神色从容却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心下不由一紧。
筹码?她身上难道真的有他想要的筹码吗?
思虑良久,想到唯一一个或许可以挨得上“筹码”的边的姜怀璧咬了咬唇,狠心一搏道:“三表哥,我、我不会将那日在假山中瞧见的事告知于旁人的……”
闻言,宋泱冷冷一笑。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凤眸半眯,眸光幽深的睨着她,声音低沉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无端的教人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
姜怀璧立时乱了心跳,慌乱之下,她的双膝一蓦地弯,“咚”的一声跪在冰凉的青瓷砖上,声音颤抖道:“怀璧不敢,求三郎君高抬贵手,给怀璧与幼弟指一条活路。”
“事成之后,三郎君若有吩咐,怀璧绝无二话。”她仰头看着他,信誓旦旦道,眼神透露着一股无视一切的坚定。
见她骤然跪下,宋泱转动玉扳指的手一顿,眼神微诧。
她如此信任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与谢子章一样,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么?
不过兴许她并不在乎,只要能解决了她目前的燃眉之急,别说是小人,便是恶鬼,恐怕她也甘之如饴。
其实宋泱压根不在乎她是否会将那日假山里的事宣诸于口,他手腕强硬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旁人又何曾不知?
恐怕也只有她才会战战兢兢,拼死一搏般的的将此事当作能与自己谈判的筹码。
多么的单纯无知,许久不曾见过如此心纯之人的宋泱在心中暗暗发笑。
“这会子不唤表哥了?”静候半晌,只听他突兀的冒出来一句。
姜怀璧怔怔抬眸,触上他略带戏谑的目光后,心下一颤,不由垂下了脑袋,嘴唇嗫嚅几下,最后还是屈服了似的弱弱的唤了声:“三表哥……”
宋泱的目光落于那截低垂下来,不堪一折的纤弱脖颈上。
姜怀璧不知,她如今这副模样看起来好欺负极了,似琉璃人儿一般的,仿佛轻轻一推便碎了。
宋泱负手上前,以她为中心缓缓绕了一圈,视线如钩子一般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姜怀璧本就万分紧张,此时被头顶上探究的目光盯得浑身汗毛竖起,满心疑问,却仍不敢说一个“不”字。
俄而,那双白净的皂靴在她面前停下,靴身上的暗色云纹清晰可见。
姜怀璧觉得自己像极了在等待判官宣布处决结果的犯人一般,见他久久不出声,一颗心如被蚂蚁噬咬似的,十分煎熬。
脑袋低垂久了,脖颈便觉有些发酸,终于,首到她等到心灰意冷,忍不住仰头去看对方的神情时,却见立在身前的男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忽地勾唇笑说:
“你这忙,我应了。”
话音一落,姜怀璧一瞬间如释重负 ,原本挺首的脊背不由松懈了下来。
“谢三表哥。”她按捺住心下的激动,由衷谢道。
待她走后,司白忍不住心底里的好奇,问宋泱:“主子,您怎就如此答应了?”
虽众人皆知他家主子与那谢子章是积怨己久的死对头,可司白并不认为姜怀璧在宋泱心中的份量足以大到让逐利本性的他心甘情愿的去做如此一桩耗神费力的事儿。
宋泱眼眸下垂,视线停留在宣纸上矫若游龙的“趣”字上,犹自抿了口清茶。
茶香入口,一时令他眉目舒展,心旷神怡。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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