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见二人立在一棵红枫树下，瞧着像是在闲聊，赵福月正仰头说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距离，姜怀璧瞧不大清宋泱脸上的神情。
不过对方既为他嫡亲的表妹，想必他对她定会比常人要温和，姜怀璧心想。
沉思间，姜怀璧看见宋泱对赵福月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见她垂眸羞赧的笑了笑。
二人立在一处，远远瞧着仿如一对璧人。
“恐怕她真正要问好的不是咱们祖母。”
“你日后便晓得了。”
姜怀璧脑海里忽地跳出那日马车上宋家姊妹说的话，再看不远处相谈甚欢的青年与少女，她登时恍然大悟。
原来她们当时说的是这个意思……
她立在原地看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如此实与窥视无异。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更何况对方还是于她有恩的宋泱。
思及以此，姜怀璧心中顿觉索然无味，于是转身离开，按原路返回。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早些回去歇息了，明日还有的劳累。”红枫树下，宋泱委婉道。
立于他身前的赵福月虽有些不舍，但也知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着实不大合适，于是笑说：“那便祝表哥今夜好眠，明日我便等着瞧你在围场上的收获了。”
宋泱微微一笑，颔了颔首。
一时无话，各自离去。
宋泱回程时途经姜怀璧所在的帐篷，侧眸一飘，只见小小的帐篷上倒映出两个纤细的身影。
“怀璧，你今儿与王姐姐那一出实在是好笑。”这声音听着像是他那二妹妹的。
而后，便闻一声叹息轻轻传来，说话之人声音饱含无奈，略带乞求道：“你快别取笑我了，我当时可慌了，就怕她真拿银子与我，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宋泱似是能通过声音联想到姜怀璧此时的模样，定是愁眉苦脸的皱着一张小脸，既无奈又尴尬。
帐篷里的宋清漓咯咯笑起来：“我先前倒瞧不出来你俩竟都是这么憨的人物……”
瞧不出来么？姜怀璧那人一看便知是个憨的，否则也不会中了谢子章的圈套还傻愣愣的上赶着去帮人数钱，宋泱心想。
至于后来姜怀璧的回答，宋泱没听清，只因他己走远了。
翌日，秋狝正式开始。
文祯帝年老，早己过了追求射杀猎物的的年纪，安排秋狝不过是图个乐趣罢了，表现的主力军还多是那些年青的世家子弟们。
是而，待掌事中官宣布罢此次秋狝前三名的奖励时，文祯帝便高举酒杯，扬笑道：“秋狝启，此去祝诸君满载而归！”
以赵晔为首的百数十名年青子弟皆举杯回敬，中气十足道：“谢官家隆恩，臣等定不负官家所盼！”
话罢，在文祯帝的挥手示意下，一行人整装待发，纷纷打马离去，一时黄土漫天，马蹄声响彻一片，半片土地都被震得动摇起来。
初次瞧见此等磅礴壮观景象的姜怀璧被震撼得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终于走了，来来来，我们的也该开始了。”待他们走后，早己蠢蠢欲动的王妤便兴高采烈的招呼众贵女过来下注，连一旁发呆的姜怀璧也被叫了过去。
在王妤的介绍下，姜怀璧才得知，原来此次秋狝分成三队人马，一是以皇太孙赵晔为首的队伍，二是以宣王世子赵奕为首的队伍，三是以皇宫中一小批禁军组成的队伍。
王妤坐庄，以“哪支队伍能赢得头筹”作为此次的赌注。
“我押太孙队！”
“我押宣王世子队！”
“我押禁军队！”
一时，众人都拣了自己支持的队伍下注，有下五十两的，有下一百两的，也有下五百两的……
其人出手之阔绰，令一旁孤陋寡闻的姜怀璧瞠目结舌，抬眼望去，个个下了注的贵女脸上皆洋溢着期待无比的笑容。
当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平民百姓们八百辈子也赚不来的钱，还抵不上眼下这一场在京都贵女们看来再平常不过的赌局，姜怀璧暗暗于心中感叹。
“怀璧，你呢，你下不下注？”正吩咐女使把下注的银子都装好起来的王妤突然抬头问她。
姜怀璧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身边的宋家姊妹，道：“我与表姐们一样。”
与她们一样，那便是押宋泱所在的太孙队了。
王妤说了声“好”，问她要押多少银子。
姜怀璧正犹豫要押多少银子才能看起来既体面又不显寒碜时，忽听宋清蕴道：“二百两。”
姜怀璧一惊，抬眸看她，却见宋清蕴拍了拍她的手笑说：“这二百两若赢了是你的，若输了就是我的，放心顽便是。”
“怎好教表姐破费，我自个出钱便可。”姜怀璧下意识推辞道。
“一场游戏罢了，再说可与我生分了。”宋清蕴嗔她一眼，又笑说：“我还等着你赢了钱请我们吃香喝辣的去呢。”
既如此，姜怀璧倒不好再推辞了，她笑应下说：“多谢表姐，只盼太孙殿下一队能赢。”
下注接近尾声时，王妤问还是否有人需要下注，见众人纷纷摇头，她便欲结束此场下注，却不妨那头遥遥传来一句：
“替我为太孙队与兄长之队各下一千两赌银。”
姜怀璧循声回头，便见一身杏黄色宫装的赵福月款款而来。
一时，众贵女皆向其行礼问安。
赵福月摆了摆手，命身后宫娥将两千两的银票奉上，对王妤笑说：“有劳了。”
“应该的。”王妤忙命女使接下了银票，笑容灿烂道：“那我便提前祝贺郡主得偿所愿了。”
她这番话说得相当漂亮，此次赌局里众人多是押注太孙队与宣王世子队，押注禁军队的贵女那是少之甚少，而赵福月同时押注两队，王妤在祝贺她的同时，亦是在祝贺所有下注这两队的贵女们。
“借你吉言。”赵福月微微勾了勾唇。
她想要自家兄长赢的心多一些呢？还是想要自己心上人赢的心多一些呢？姜怀璧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答案，却无功而返，反而她长久的注视引起了赵福月的注意──
只见对方对上她的视线，十分友好的微微一笑。
姜怀璧忙收起自己如同窥视一般的目光，腼腆的提了提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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