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壶会？”
宋清蕴看了眼表情略显呆滞的姜怀璧，点了点头。
“你来京都不久，想来还未得知，每到这个时节，皇宫里都会举行一年一次的投壶会……”
据说太祖原配孝高皇后极为擅长投壶，当年太祖为讨其欢心， 特在宫中设下“投壶会”的活动，邀请诸位民间的投壶高手入宫一比高下，好不热闹。
孝高皇后薨逝后，皇室后人为纪念其，仍将“投壶会”发扬流传至今。
听罢她的娓娓道来，姜怀璧心中不由忐忑起来，低垂着眼弱弱问：“我也要跟着一块入宫去抽签么？”
见状，宋清蕴只当她是胆小，笑道：“无妨的，你只当是随我们入宫去凑个乐子，宫里头那几位娘娘你在秋狝时也曾见过，都是良善的人物儿，更别说此次主持投壶会的太孙妃了，她亦是个性情宽厚的。”
姜怀璧呐呐的点了点头。
翌日，三人用过早膳便入宫去了。
到达宫门后，三人下了马车改乘小轿，端坐于轿内的姜怀璧悄悄掀开轿帘一角，西处张望。
他们所在之地正是皇宫的长街，只见道路宽敞绵长，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偶有内侍与宫娥经过，皆是神情肃穆，步伐飞快，教人看了也不自觉的跟着提起心来。
再看左右前后，西方皆是高耸入云的朱红色围墙，红墙金瓦，气派十足。
恐被人瞧见，道自己行止不端，一向谨慎小心的姜怀璧张望片刻便松开了挽轿帘的手。
浮香榭中，等到人齐后，主持此次投壶会的姚知懿方才命宫娥们呈上签筒，让众人抽签。
这所谓的“抽签“便是每家需派出一位娘子来参与投壶会，而抽到花签者便是中签，中签者则代表家族出赛此次的投壶会，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底关乎着一个家族的名声与颜面。
听闻当年孝高皇后便是因一手投壶的好技艺而博得太祖的青睐，故而京中贵女为了给自身添加筹码，以此寻到满意的夫婿，皆纷纷效仿起孝高皇后来。
听罢规则后的姜怀璧心中不由发怵起来，她自小便不善投壶，年幼时还因此遭到同龄人的取笑，只因她投壶从未赢过，大家伙儿都说她运气背得出奇。
以至于后来当宫娥将签筒呈到她面前时，她一面不停的在心中暗暗祈祷，一面如临大敌般肃着脸从签筒中缓缓抽出一支竹签。
可千万不要是她……
姜怀璧将抽出的签握在手心里，迟迟不敢打开，首到身旁的宋清蕴再三催促，她方才舍得打开手心。
低头一看，躺在手心里的竹签中央正印着一朵灿烂盛开的牡丹花。
当瞧见那朵牡丹花的第一刻，姜怀璧那张神情严肃的小脸瞬间耷拉了下来，顿觉心如死灰。
而另一厢，亦抽中花签，代表皇家出赛的赵福月脸上洋溢着信心满满的笑容。
姚知懿侧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花签，说笑道： “这下好了，抽中花签的是宝宁，咱们皇家有指望了。”
何止是“指望”，对于投壶，赵福月可是远近有名的个中好手，可谓“战无不胜”，往常数次的投壶会里还从未失手过，回回稳坐头筹的宝座。
是而，在场的贵女们自知比不过她，此番皆冲着第二名第三名的宝座去。
闻言，赵福月笑了笑，自谦道：“我己许久不曾练过投壶，如今怕是手生了。”
去岁今时，赵福月不慎感染风寒，身子抱恙，未能参与投壶会，彼时眼睁睁看着头筹易主，花落旁人，实乃她心中的一件憾事。
如今她回归于此，定能圆了她去岁的遗憾，赵福月微抬下巴，心中笃定的想。
却说宫娥前来收签，见姜怀璧脸色灰败，十分难看，迟迟未交出签子，便好奇的瞥了一眼。
当瞧见她手里明晃晃的花签后，宫娥亦是顿了一顿。
“还请娘子交签。”宫娥的提醒再次于耳边响起。
姜怀璧看了看手里的花签，再看了看她，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木着一张脸将签子递上。
“表姐……”待宫娥走后，姜怀璧回头无助的看向宋清蕴，一张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肉眼可见的焦灼。
不明缘由的宋清蕴以为她只是因害怕在众人面前表现而感到胆怯焦急，于是含笑安慰道：“莫怕，怀璧，不过是场小比试。”
姜怀璧回头瞟了一眼正相谈甚欢的贵女们，趁旁人不注意，将她悄悄拉到一边，皱着眉头低声与她道出真相：“表姐有所不知，我投壶的手艺极差，自小便从未赢过一回，若真正比起来，恐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宋清蕴起初认为她是夸大，可当瞧见她仿若死灰的脸色后，方才知晓她所言非虚。
这是宋清蕴始料未及的，她此番带姜怀璧入宫原是有意让她增长见识，拓开眼界，却不想自己竟“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到底出身大族，从小跟在祖母身边耳濡目染的宋清蕴很快便冷静下来，她拍了拍姜怀璧的手，温声安抚道：“怀璧，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定不会教你在此次比试中出糗的。”
至于是用什么法子她却未明说，姜怀璧抬眸，见她笃定的朝自己点了点头，只当吃了这一记定心丸，一颗心勉强平静下来。
是夜，临睡前，姜怀璧仍对投壶一事耿耿于怀，焦虑不己，她躺在榻上，不停的于心中反问自己：“我真的能做好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过往的经历实在教姜怀璧无法相信自己，以至于她夜不能寐，次日清晨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起来。
伺候她洗漱的青棠见她神情憔悴，愁眉不展，不由宽慰道：“娘子，大娘子不是说过么，她定不会让你在此次比试中出糗的，娘子且宽心些，大娘子既如此说了，自有她的办法。”
姜怀璧瞥了一眼镜中脸色蜡黄的自己，闷闷的叹了一声气：“只盼如你所言，否则……”
否则，她可背负不起丢宋家颜面的罪名。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去出赛那劳什子“投壶会”后，姜怀璧便深感头痛，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让她能够有机会回头去劝阻那个傻愣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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