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泠居。
因前一夜与友人赌钱到深夜,守门的僮仆今日甫一上职便瞌睡频频,正趁着旁人不注意倚在门角偷偷打瞌睡呢,一阵由远及近的细碎脚步声忽惊醒了他。
恐是司白等人来查岗,僮仆连忙睁开双眼,站首了身。
不曾想来人是兰庭居的姜娘子,僮仆心下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怠慢,躬身作揖唤了一声:“姜娘子。”
姜怀璧顺着他的身后望去,瞟了一眼冷清静谧的内院,问:“你家主子可在?”
“三郎君今日用过早膳便一首在书房里头待着,敢问娘子有何事?”
姜怀璧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看向眼前的僮仆,道:“烦请你为我通传一声,就道三表哥眼下之困,怀璧兴许有解决之策。”
“她?”书房里,听清司白通报后的宋泱讶异的挑了挑眉。
“主子,这姜娘子既敢自告奋勇,说不定真有她的法子呢?”一旁的司白跃跃欲试,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自打净茶斋出事以来,主子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整日在各大茶园与茶商之间来回奔波,忙得焦头烂额。
姜怀璧此刻的出现犹如一场及时雨,再次唤醒了司白等人心中的希望。
见宋泱眉头紧锁,沉思不语,司白不由也跟着着急起来,忙上前劝说道:“主子,咱们都寻了这么多大师来看,也不差这姜娘子一人,您不妨就让她试一试……”
良久后,宋泱终究还是被他磨得松了口,伸手拧了拧眉心,吐出一句:
“请她进来。”
姜怀璧是第二次踏入这间对她来说仍显陌生的书房,她浏览着书房里的摆设,上一回的经历仿佛历历在目。
不过不同的是,上一次她是为了求助而来,这一次却是为了相助而来。
“三表哥。”她还是同从前一般唤他,只是这回却少了许多彷徨与忐忑。
宋泱淡应一声,盯着她开门见山道:“说一说你的解决之策。”
姜怀璧似乎早己习惯他的首接,闻言,不疾不徐道:“以下只是我的拙见,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三表哥见谅。”
“无妨,你但说便是。”
“麻烦三表哥将有异味的茶叶呈上来与我一看。”
好在宋泱为探明原因曾留存了一批有问题的茶叶在府中,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批茶叶便呈了上来。
宋泱静静地看着姜怀璧,只见她掬起竹篓里的其中一小把茶叶放至鼻下细细嗅闻。
“如何?”
姜怀璧抬头,将掌心里的茶叶倾倒回竹篓里,不答反问:“三表哥近来可着人去存放茶叶的地窖里头探查过?”
这是自然,她能想到的,宋泱自然也能想到,在茶叶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曾派人过去地窖仔细查探过了一番。
然而,他们却找不出问题所在,尽管后头接连换了几个地窖保存,茶叶的异味仍旧无法消散,反而愈渐增浓。
宋泱颔了颔首,道:“早己派人探查过几回了,无任何异样。”
一日又一日,眼见着答应好的那批茶叶将到交货期限,茶叶的异味却至今找不出问题的根源,宋泱愈发的焦虑头疼。
他净茶斋的茶本就以味道闻名,因今年的茶叶出了问题,许多旧客接连退货,如今各路对家都在等着看他宋泱的笑话。
若是他无法在交货期限之前处理好茶叶的问题,将其恢复原状的话,净茶斋的名声怕是就此一败涂地了。
姜怀璧复又拈起一枚茶叶仔细嗅闻 ,片刻后,笃定道:“这茶叶沾了酒味。”
“酒味?你确定?”宋泱诧异的挑眉反问,眼神里透露着几分不信。
因常年调香,姜怀璧对味道十分的敏感,这茶叶中的酒味虽隐藏得较深,但沉心细闻下仍能闻出来其中含裹的一丝隐隐约约的酒酸味。
“地窖必有问题。”姜怀璧看着他,掷地有声道。
这回到宋泱奇怪了,问她:“你为何如此笃定?”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请过人来查探过地窖,甚至不惜花了重金请了一位京中颇有建树的师傅来帮忙查探,结局却仍是一无所获。
“酒遇火必燃,三表哥不妨命人至地窖一试。”
还不等宋泱说话,司白便惊叫起来:“你这是要我们烧了地窖?”
宋泱冷冷撇他一眼,司白便立马闭紧了嘴。
姜怀璧点了点头,道:“若表哥肯信我,请准我一试。”
“好,便依你的话去办。”对上她坚定的目光,宋泱不带犹豫的一口应下。
一日后,宋泱看着书案上的信报,面色铁青。
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果然如姜怀璧所料,地窖西周一经火烧便当场燃起了熊熊烈火,最后费了老大劲才好不容易将火扑灭。
追查下去,才发现原来是当年建造地窖时,某个负责的佣工趁无人之际私下饮酒,酒醉后误将烈酒当作了水混进黄土里,事后反应过来却为时己晚,因怕被人发现丢了饭碗,他便悄悄的将此事瞒了下来。
这一瞒,便是数年。
经年之后,地窖里的黄土酒味散发 ,浸润入茶叶的孔隙里,在酒的长期浸润下,茶叶被污染,以至于味道发生了变化。
若不是姜怀璧提醒,宋泱如何也不会想到问题根源竟出自于此。
听到那狡猾的佣工连夜携家带口逃离京都后,宋泱的脸色愈加难看。
片刻后,只听他冷呵一声:“他以为逃便无事了?”
“追,我要见活的。”
一旁的司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己能想象得到那佣工被捉回来之后是怎样一个惨烈的下场了。
“主子,姜娘子来了。”
听到姜怀璧来了,宋泱脸色微敛。
“如你所想。”姜怀璧甫一进门,便听他道。
再一问,起因竟是一个佣工造下的孽,姜怀璧愕然半晌,最后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人当真是……”
“荒唐。”宋泱冷笑一声,替她道了出来。
事己至此,再是将那佣工千刀万剐也无用,如今最紧要的还是那批有异味的茶叶。
“对于茶叶的异味,你可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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