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吗？”
云曦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得，像一片即将被狂风吹散的羽毛，充满了不确定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的祈求。
我看着她，这个总是用冰冷和强硬来武装自己的女人，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她最柔软，也最脆弱的一面。
我忽然明白了。
她背负的，不仅仅是一个族长的荣耀，更是这上百个女人生死存亡的……重担。
在这个野蛮而又残酷的世界里，任何一点微小的疾病，都可能演变成一场足以摧毁整个部落的灭顶之灾！
而喝生水，就是悬在她们头顶的、最锋利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期盼的、冰冷的眸子，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怜惜。
我没有再用那种玩味的、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去看她。
我只是，对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郑重的语气，回答了她。
“可以。”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云曦，和所有女人的心上！
可以！
他说，可以！
云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那双总是覆盖着冰霜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而她身后的那些女人们，更是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她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着救世主的眼神，狂热地，看着我！
如果说，之前的盐，是改善了她们的生活。
那么现在，我即将带给她们的……
将是，活下去的……希望！
“吼——！”
就在这时，东边的森林里，再次传来了一声充满了暴虐和不耐烦的……兽吼！
那声音，比之前更近，也更清晰！
显然，那头剑齿虎，己经等得不耐烦了。
所有女人的脸色，瞬间，再次变得煞白！
刚刚才升腾起来的希望，瞬间被死亡的恐惧，给浇灭了一半！
炎彤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蟻，她拄着石矛，一瘸一拐地冲到我面前，指着东边的森林，又指了指那个还在熊熊燃烧的土窑，脸上写满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泥巴”的愤怒！
“别急。”
我对着她，摆了摆手。
然后，在所有人困惑的目光中，我用两根粗壮的木棍，将那个己经被烧得通体赤红的陶罐，从土窑里，夹了出来。
一股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我将滚烫的陶罐，放在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的泥地上。
“滋啦——！”
一阵白烟升腾而起！
在极速的冷却下，陶罐的表面，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但，它并没有碎裂！
反而，在高温的炙烤下，呈现出了一种坚硬的、带着一丝金属光泽的……质感！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们呆呆地看着那个和她们平时使用的、粗糙的石器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流线型美感的“神器”，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泥巴，竟然……真的可以被烧成石头？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震惊。
我等到陶罐的温度，稍微冷却了一些之后。
我拿起它，走到了那条浑浊的小溪边。
我先是用一块干净的兽皮，蒙在罐口，做成一个简易的过滤器。
然后，我舀起了半罐浑浊的溪水。
最后，我将这个装满了“脏水”的陶罐，重新，架在了篝火之上！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在熊熊的烈火炙烤下，陶罐里的水，很快，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气泡！
一股股白色的水蒸气，从罐口，升腾而起！
我没有解释什么叫“高温杀菌”，也没有解释什么叫“物理过滤”。
我只是，默默地，往篝火里，添加着柴火。
当陶罐里的水，彻底沸腾之后。
我将其，从篝火上，取了下来。
一股纯净的、不带丝毫杂质的、热水的清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山谷。
所有女人，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我将烧开的热水，倒进了一个干净的陶碗里。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端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神水”，一步步地，走到了云澈曦的面前。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将那碗水，递给了她。
云曦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看着碗里那清澈见底、与溪水截然不同的“液体”，又看了看我那双充满了自信的、平静的眼睛。
她那颗冰封了多年的心脏，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她缓缓地，伸出了那双同样布满薄茧、却异常稳定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那个……代表着整个部落未来的陶碗。
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将碗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热气。
然后，在全族人那充满了紧张、期盼、甚至……恐惧的目光中。
她缓缓地，喝下了，第一口。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云曦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那双总是覆盖着冰霜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了一股惊人无比的光彩！
她感受到了！
她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体验过的、温暖的、纯净的、不带丝毫腥臊味的甘甜，顺着她的喉咙，滑入了她的胃里！
那感觉，就像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她的西肢百骸！
舒服！
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舒服！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陶碗，又抬头看了看我，那张总是冰冷得像雕塑一样的俏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幸福”的表情！
“水……”
她结结巴巴地，用她那生涩的、但却异常悦耳的中文，说出了一个全新的词语。
“是……甜的……”
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将碗里剩下的热水，一饮而尽！
轰！
整个部落，彻底沸腾了！
所有女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冲了上来！
她们一个个抢着，要喝那碗由我亲手“净化”过的“神水”！
当第一个女人，将那温暖而又甘甜的热水，喝进嘴里时，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整个山谷，再次，被一片充满了幸福和感激的、喜悦的哭声，所淹没！
她们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带给她们的，不仅仅是盐，是食物，是武器……
他带给她们的，是……文明！
是一种，她们闻所未闻的、足以让她们彻底告别茹毛饮血、告别疾病与死亡的……全新的，生活方式！
而我，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充满了魔幻色彩的一幕。
我的嘴角，微微上翘。
我的目光，越过了所有狂欢的人群，最终，落在了那个还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之中，无法自拔的冰山女族长身上。
我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在她的耳边，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充满了玩味和挑逗的声音，轻声地，提醒了她一句。
“现在……”
“我们可以，去处理那只，等得不耐烦的……小猫咪了吗？”
云-曦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那张还带着一丝幸福红晕的俏脸，瞬间，又“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激动而变得水汪汪的眸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不再是羞愤和恼怒。
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那如同小鹿乱撞般的情绪，再次，恢复了那个冰冷沉稳的女族长。
她转过身，面对着所有还在狂欢的族人，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战意的、清冷的……命令！
“所有人！”
“拿起你们的武器！”
她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东边，那片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森林。
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烧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今天！”
“我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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