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雅那个无声的“噤声”手势，像一道冰冷的符咒，暂时冻结了林晓月所有的行动。她僵硬地坐在炕上，听着窗外愈发急促的雨声，感觉自己像被困在蛛网中央的飞蛾，明明能看到振翅的危险，却动弹不得。
等待？等什么？等王红英踏入陷阱？等顾长风收网？还是等那个冰冷的窥探者再次出现？
时间在雨水的敲打声中缓慢流逝，每一分都充斥着煎熬。宿舍里其他女知青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早早熄灯后，无人交谈，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翻身的窸窣声。
林晓月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她闭上眼，不再试图调动那躁动的灵液，而是将全部心神集中在听觉上，努力分辨着雨声之外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精神因高度集中而开始有些涣散时——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的门轴转动声，从宿舍大门方向传来！
林晓月猛地睁开眼，在浓稠的黑暗中，她凭借声音和极其模糊的轮廓，判断出有两个人影，正猫着腰，如同鬼魅般溜出了宿舍。其中一个身影，正是王红英！
她们行动了！就在这个暴雨之夜！
强烈的冲动让林晓月几乎要立刻跟上去，但徐雅那个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手势，以及小腹处隐隐传来的警告性刺痛，让她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她不能去！至少不能就这样贸然跟去。
她重新躺下，拉高被子，将自己完全蒙住，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但在被子的掩盖下，她的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全力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雨声哗啦啦地响着，掩盖了太多的声音。她只能凭借想象，勾勒出王红英和那个女知青穿着蓑衣（如果她们有的话），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中，朝着后山那吞噬生命的矿洞摸去的画面。
她们到底要去拿什么？或者，要去见谁？李卫红因为类似的行动送了命，她们为何还要前赴后继？那矿洞里，究竟藏着怎样足以让人铤而走险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林晓月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力的等待逼疯了。她既担心王红英的安危，又恐惧于可能发生的、自己无法控制的变故。
就在林晓月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即将断裂时，异变陡生！
“砰！！”
一声沉闷的、绝非雷声的巨响，隐约从后山方向传来，即使隔着厚重的雨幕和距离，也清晰地撼动了寂静的夜晚！
紧接着，是一声短促而凄厉的、被风雨撕扯得变形的尖叫！
宿舍里瞬间被惊动，好几个女知青吓得坐了起来，惊慌地互相询问：“什么声音？！”“是打雷吗？”“好像是从后山传来的！”
林晓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出事了！王红英她们出事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连部方向传来了急促的哨声和嘈杂的人声，手电筒的光柱在雨夜中胡乱扫射——顾长风和民兵们显然也被惊动了！
不能再等了！
林晓月猛地掀开被子，也顾不上穿鞋，赤脚就跳下了炕。她必须去！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红英死在那里！哪怕王红英真的有问题，她也需要一个答案！
“晓月！你去哪？！”王红英的铺位空着，旁边一个女知青看到林晓月的动作，惊疑地问道。
“我去看看！你们待着别动！”林晓月顾不上解释，拉开门，一头扎进了冰冷的瓢泼大雨中。
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刺骨的寒冷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丝。她辨明方向，朝着后山矿洞的位置发足狂奔。泥泞湿滑的山路极其难行，冰冷的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树枝和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衫和皮肤，但她浑然不觉。
小腹处的灵液似乎感应到她极致的情绪和危急的处境，再次开始躁动，那股灼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但她顾不上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身后，连部方向的光柱和嘈杂的人声也越来越近，顾长风他们显然也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终于，她隐约看到了那个如同怪兽巨口般黑黝黝的矿洞入口。洞口附近一片狼藉，似乎有塌方的痕迹，散落着石块和断木。而在洞口不远处，她看到了那个和王红英一起的女知青，她瘫倒在泥水里，抱着头，发出惊恐的呜咽。
却没有王红英的身影！
“红英姐呢？！”林晓月冲过去，抓住那个女知青的肩膀大声问道。
那女知青抬起头，脸上满是雨水和泪水，眼神涣散，只是指着幽深的矿洞，语无伦次地哭喊：“里面……炸了……塌了……红英……红英还在里面……有……有鬼……”
就在这时，顾长风带着人也赶到了，几道强烈的手电光瞬间照亮了矿洞入口的一片区域。
顾长风脸色铁青，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女知青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林晓月，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幽深、仿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矿洞深处。
他没有丝毫犹豫，对身后民兵下令：“守住洞口！你，回去通知赵队长，请求支援！其他人，跟我进去！”
说完，他接过一支手电，率先就要踏入矿洞。
“等等！”林晓月突然喊道。
顾长风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林晓月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按着灼痛不己的小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指向洞内黑暗的深处：
“里面……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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