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将苏家医馆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青灰色的瓦檐上凝结着细密的露珠,随着第一缕曦光穿透云层,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晕,宛如散落的碎钻。诊室里,药香与晨雾的清甜交织,苏泠冰正弯腰整理着药箱,动作精准而熟练,将一瓶瓶药材、一根根银针分门别类地放入箱中,素白的长衫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勾勒出纤细的手腕。
舞汐羽靠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淡绿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简约的狐尾纹样,是他从妖族秘境带出的护身符。他看着苏泠冰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温柔,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真的不需要多带些人手吗?江南之行凶险未知,国师很可能在那里设下了陷阱。”
苏泠冰抬起头,手中拿着一瓶刚封装好的解毒膏,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不必。人多反而容易引人注目,我们以医者的身份前往,低调行事,更容易查明真相。况且,有你在身边,足够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像一道暖流涌入舞汐羽的心中。他收起玉佩,走到苏泠冰身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箱,入手微凉,却沉甸甸的,装满了她精心准备的药材与器械。“放心,”他语气温柔而坚定,“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
苏泠冰的耳尖泛起一丝淡红,她快速移开目光,将那本《移情换命》禁术古籍与画像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锦盒中,再将锦盒塞进药箱的夹层:“这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线索,一定要妥善保管,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被撕去的那一页,或许在江南,我们能找到关于它的下落。”
“嗯。”舞汐羽点头,将药箱背在肩上,目光落在苏泠冰颈后的狐尾印记上。晨光下,印记泛着淡淡的绿色荧光,与她素白的脖颈形成鲜明对比,像一枚镌刻在灵魂上的烙印,诉说着跨越九世的宿命。他想起梦中的白衣女子,想起画像中颈后同样带着印记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首觉——江南之行,不仅能揭开首富之女“情泪不止”的秘密,更能找到与苏泠冰前世、与情丝之谜相关的关键线索。
就在这时,阿竹快步走进诊室,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神色带着一丝凝重:“小姐,舞公子,刚才有人送来这个,说是给小姐的委托,送委托的人戴着面具,放下木盒就走了,问他身份也不肯说。”
苏泠冰与舞汐羽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警惕。神秘人?在这个时候送来委托,难道与江南之行有关?苏泠冰接过木盒,木盒材质精良,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边缘镶嵌着细碎的珍珠,透着一股富贵之气,显然出自豪门之手。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封烫金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恳请苏神医前往江南姑苏,救治小女性命,必有重谢。”信封旁,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沈”字,还有一张银票,数额巨大,足以让寻常人家衣食无忧半生。
苏泠冰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纸为上等宣纸,带着淡淡的兰花香,上面的字迹与信封上一致,详细描述了病情:“小女沈清鸢,年方十六,自三月前起,每日无故落泪,泪中带血,医者皆束手无策,称其为‘情泪’,唯有神医可救。望苏神医念在性命攸关,速速前来。”
“情泪……”苏泠冰轻声呢喃,眉头微蹙。三月前,正是猫妖开始在京城作案的时间,也是国师阴谋逐渐浮出水面的开端。这“情泪不止”的症状,与“情丝”“情蛊”隐隐相关,绝非巧合。而且,送委托的人神秘莫测,戴着面具,不愿透露身份,更像是国师布下的诱饵,故意引他们前往江南。
舞汐羽凑上前,看完信纸内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果然与国师有关。三月前、情泪、江南姑苏……这些线索都太刻意了,显然是故意引我们过去。”他拿起那块刻着“沈”字的白玉佩,指尖泛起淡淡的妖气,玉佩表面瞬间闪过一丝黑色的光晕,“玉佩上有国师的妖气残留,虽然很淡,但足以证明,这个委托,就是国师安排的。”
苏泠冰的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她将信纸放回信封,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即便知道是陷阱,我们也必须去。沈清鸢的病情与情丝、情蛊有关,或许能通过她,找到解开‘移情换命’禁术的方法,找到被撕去的书页内容,甚至……找到我被取走的情丝。”
“我明白。”舞汐羽将玉佩放回木盒,眼中满是坚定,“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我都会陪你一起闯。只是你要答应我,到了江南,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不可再像之前那样冒险。”
苏泠冰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心中泛起一股暖流,轻轻点头:“好,我听你的。”
整理好行装,苏泠冰锁上医馆的大门,将钥匙交给阿竹:“医馆就交给你了,我们走后,你要多加小心,若是有陌生人前来,不要轻易开门,等我们回来。”
阿竹接过钥匙,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小姐,舞公子,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会好好照看医馆的。”
“放心吧。”舞汐羽笑着拍了拍阿竹的肩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两人与阿竹告别后,背着药箱,缓步走出巷口。清晨的京城渐渐苏醒,街道上开始出现行人,小贩的吆喝声、马车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他们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步行前往渡口,低调行事,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一路上,舞汐羽始终走在苏泠冰的外侧,将她护在相对安全的内侧,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苏泠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保护,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守护的感觉,陌生却温暖,让她冰冷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
“江南的春天很美,”舞汐羽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向往,“烟雨朦胧,桃花盛开,乌篷船在河道中缓缓划过,两岸的杨柳依依,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等我们解决了沈清鸢的事,我带你去逛一逛姑苏的园林,尝一尝那里的点心,比如桂花糕、蟹粉小笼,味道都很不错。”
苏泠冰侧头看向舞汐羽,他的侧脸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桃花眼中满是憧憬,仿佛己经看到了江南的美景。她的心中泛起一丝期待,轻声问道:“你去过江南?”
“去过几次,”舞汐羽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九世前,我曾在江南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烟雨,让我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或许与白衣女子有关。这次去江南,或许能唤醒更多关于前世的记忆,找到与你情丝相关的线索。”
苏泠冰沉默了,她想起画像中白衣女子颈后的狐尾印记,想起“移情换命”禁术中的记载,心中对江南之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但看着舞汐羽眼中的坚定与期待,她又觉得,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只要能与他并肩同行,就有勇气去面对。
两人走到渡口时,晨雾己经散去,宽阔的河面上停泊着数十艘船只,船夫们吆喝着招揽客人,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舞汐羽找到一艘前往姑苏的乌篷船,与船夫谈好价格后,扶着苏泠冰踏上船板。
乌篷船小巧精致,船篷为黑色,船身涂着暗红色的漆,船头摆放着两张竹椅,船尾的船夫正熟练地整理着船桨。苏泠冰坐在竹椅上,看着河面波光粼粼,远处的京城城墙渐渐缩小,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离开这座承载了她所有记忆的城市,前往一个未知的地方,去面对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舞汐羽坐在她对面,将药箱放在身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轻声安慰:“别担心,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而且,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妖族在江南也有眼线,他们会暗中协助我们,不会让国师轻易得手。”
苏泠冰点了点头,将手放在药箱上,指尖触碰到夹层中锦盒的轮廓,心中的坚定愈发强烈。她打开药箱,取出那本《移情换命》,再次翻到被撕去的那一页,参差不齐的纸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她轻声说道:“我总觉得,被撕去的这一页,记载着破解禁术的方法,甚至可能记载着我情丝的下落。而沈清鸢的‘情泪之症’,或许就是解开这个秘密的钥匙。”
“很有可能。”舞汐羽凑上前,目光落在书页上,“国师让我们前往江南,看似是设下陷阱,实则可能是将线索主动送到我们面前。他以为我们无法解开这些谜团,却没想到,我们己经掌握了禁术的关键,只要找到被撕去的书页,就能打乱他的计划,甚至……找到反击的机会。”
船夫撑起船桨,乌篷船缓缓驶离渡口,顺着河道向下游而去。河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两岸的垂柳随风摇曳,枝条垂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苏泠冰收起古籍,靠在竹椅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河风拂面,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舞汐羽看着她放松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他知道,苏泠冰看似冷静,内心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情丝被取走的真相、祖父的秘密、国师的阴谋、九世前的宿命……这一切都让她喘不过气。而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帮她找回属于自己的情感,让她不再独自承受这份沉重。
船行至中途,船夫停下船桨,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与水,递给苏泠冰与舞汐羽:“两位公子小姐,路途遥远,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苏泠冰接过干粮,是一块简单的麦饼,却带着淡淡的麦香。她咬了一口,口感粗糙,却意外地香甜。舞汐羽则将自己的麦饼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半:“这个麦饼有点干,你慢点吃,我这里还有水。”
苏泠冰没有拒绝,接过他递来的半块麦饼,小口吃着。阳光透过乌篷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河风带着水汽的清甜,远处传来渔民的歌声,悠扬而婉转。这一刻,没有阴谋,没有危险,没有宿命的束缚,只有两人并肩坐在乌篷船上,共享一份简单的食物,感受着片刻的宁静与惬意。
“舞汐羽,”苏泠冰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如果……如果我的情丝找不回来,你会怎么办?”
舞汐羽愣住了,他看着苏泠冰眼中的茫然与不安,心中涌起一股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一丝颤抖。“无论你的情丝能不能找回来,”他语气坚定,眼中满是真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是苏泠冰,是那个冷静理性、医术高超的神医,即便没有情丝,你也是独一无二的你。而且,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情丝,让你重新感受到喜怒哀乐,让你拥有完整的人生。”
苏泠冰的眼中泛起一丝,她看着舞汐羽坚定的眼神,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心中的茫然与不安渐渐消散。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头转向河面,看着船只划过留下的水痕,心中充满了希望。
乌篷船继续向前行驶,载着两人驶向江南,驶向那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方,也驶向那段跨越九世的宿命情缘。河面波光粼粼,远处的天空渐渐被染上淡淡的粉色,夕阳西下,将云朵染成绚烂的霞光,宛如一幅瑰丽的画卷。
而在京城的国师府内,国师正站在水晶球前,看着乌篷船上的苏泠冰与舞汐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江南烟雨,情泪之殇,”他低声呢喃,语气冰冷,“苏泠冰,舞汐羽,你们终于踏入了我的陷阱。姑苏城的沈清鸢,不过是我布下的一颗棋子,真正的猎物,是你们两人,是你身上的情丝,是他九世前的宿命!”
他转身走向密室,手中握着一枚淡粉色的情丝法宝,法宝泛着淡淡的光芒,正是用苏泠冰的情丝炼制而成。密室的阴影中,一道黑影躬身说道:“国师,江南的人手己经安排妥当,只要苏泠冰和舞汐羽抵达姑苏,就会按照计划行动。”
“很好。”国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让他们好好享受江南的烟雨吧,这将是他们最后的宁静。等他们落入陷阱,我会让他们亲身体验,什么是生不如死的痛苦,什么是情断义绝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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