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内，灰尘在从破窗透进的月光中飞舞。苏芷兰蜷缩在墙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痛楚，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楼下的喧哗声渐渐逼近，火把的光亮透过地板缝隙闪烁。
“他们……要上来了……”她声音微弱，带着濒死的绝望。
梅如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这个空旷的房间，除了一些废弃的家具，别无他物。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一个巨大的、布满蛛网的旧衣柜上。
“过来！”她当机立断，用力将沉重的衣柜挪开少许，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约半人高的破洞，里面似乎是通往隔壁建筑的夹层或废弃通道，黑暗隆咚，散发着霉味。
“进去！”梅如雪不容置疑地将苏芷兰塞进洞里，自己也迅速钻入，然后从里面用力将衣柜挪回原位，挡住了洞口。
几乎在衣柜归位的瞬间，房间门被“砰”地撞开，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充斥了整个空间。
“没人？”
“刚才明明看她们逃进这栋楼了！”
“搜！柜子后面，床底下，仔细搜！”
苏芷兰和梅如雪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墙壁后，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翻箱倒柜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有人推拉了她们藏身其后的衣柜。幸运的是，衣柜过于沉重，那人并未用力挪动。
“妈的，真见了鬼了！去别处看看！”搜寻无果，追兵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黑暗中，两人都松了口气。苏芷兰身体一软，几乎滑到，被梅如雪牢牢扶住。她能感觉到苏芷兰身体的滚烫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必须……必须尽快拿到解药……”梅如雪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焦灼。苏芷兰的状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他们在黑暗的夹层中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后，才从另一头小心翼翼地钻出，发现竟连通着一条堆满垃圾的后巷。
* * **
苏府，书房。
苏芷芸听完手下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又让她们跑了？你们这么多人，抓不住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
“二小姐息怒，”手下头目战战兢兢地解释，“那个姓梅的女人实在太狡猾，身手也好得出奇，而且……而且好像对附近的巷道比我们还熟……”
“废物！”苏芷芸烦躁地踱步。苏芷兰就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不出，她寝食难安。还有那份不知所踪的遗书……
“张铭那边怎么样？”她停下脚步，冷声问。
“按您的吩咐，加派了两个人，现在是西个弟兄守着，保证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很好。”苏芷芸眼中闪过狠毒，“给我把张铭看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他！另外，继续全城搜捕，重点是所有黑市药铺和地下医馆！苏芷兰离不开药！”
她就不信，拖着那样一副病体，苏芷兰能撑多久！
* * **
藏身阁楼。
梅如雪将苏芷兰安顿好，再次为她施针稳住病情。苏芷兰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陷入谵妄，口中喃喃喊着“父亲”或“为什么”。
梅如雪知道时间不多了。她点燃一支特制的线香，淡淡的异香飘出窗口。不到半个时辰，那个貌不惊人的年轻汉子再次出现。
“梅姑娘，苏府西角门小院加了两个人，一共西个明哨。暗处不确定。另外，二小姐派了大量人手监视全市的药铺和地下郎中。”
梅如雪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硬闯不行，监视太严。看来，只能让他们自己把张铭送出来了。”
年轻汉子一愣：“自己送出来？”
“没错。”梅如雪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苏芷芸不是怀疑芷兰需要救治吗？那我们就给她一个‘救治’的机会。阿良，你去找王麻子，让他……”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名叫阿良的年轻人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明白了，梅姑娘，我这就去办！”
* * **
第二天下午，一个消息在上海滩某些见不得光的渠道里悄然流传开来：黑市上有人高价求购一种能压制“热毒伤肺、咳血不止”的罕见药材“冰魄草”，价钱开得极高，而且只要消息准确，先付定金。
消息很快通过特殊渠道，摆到了苏芷芸的案头。
“冰魄草？”苏芷芸盯着纸条，眼神变幻不定。张铭曾说过，他给苏芷兰下的毒，其中几味药性猛烈，需要特定的药材引导才能完全发作或者……暂时压制。这“冰魄草”，正是其中之一！
“果然！她们撑不住了，在找药！”苏芷芸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查！给我查出是谁在求购！顺藤摸瓜，找到她们！”
她仿佛己经看到苏芷兰和那个神秘女人落入网中的场景。
* * **
然而，一天过去了，手下回报，求购者非常谨慎，几次接触都用了不同的人，而且都是在人流密集的场所交易定金，根本无法追踪到源头。
苏芷芸刚燃起的希望又沉了下去。对方比她想象的还要狡猾。
就在这时，另一个消息传来——看守张铭的西个护院中，有一个突然上吐下泻，病倒了，疑似吃坏了东西。
苏芷芸皱紧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
她立刻起身：“备车！我要去关张铭的小院看看！”
她必须亲自确认张铭是否还在掌控之中。这个关键的棋子，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而苏芷芸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急匆匆赶往西角门小院的同时，梅如雪和苏芷兰，己经趁着守卫换班和一人病倒的短暂混乱，如同鬼魅般，再次逼近了苏府。
这一次，她们的目标，依旧是张铭。只是，策略己然不同。
梅如雪看着不远处苏府高大的院墙，对靠在自己身上、气息微弱的苏芷兰低声道：“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苏芷芸疑心很重，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
苏芷兰艰难地点点头，涣散的眼神努力聚焦，里面燃烧着最后的求生火焰。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这场围绕着毒医张铭的生死博弈，进入了最凶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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