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回到谢氏集团顶层的办公室时，夜幕己然低垂。都市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映照得光怪陆离，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挥退了所有助理，独自站在窗前，背影在璀璨的灯火映衬下，竟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
苏星辰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我们追求的东西，从来都不一样。”
“你追求的是商业利益，是资本的扩张。而我追求的，是技术的极限……”
“以谢氏目前的技术储备，还不足以达到‘星海’的合作门槛。”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引以为傲的成就和认知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苏星辰所站立的那个高度，他所拥有的财富、地位、商业手腕，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那不是赌气，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正的、基于绝对实力差距的俯视。
他失去了她。不，更准确地说，是他亲手推开了一个本可以与他并肩，甚至引领他看见更广阔世界的同行者。
一种夹杂着巨大悔恨、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在他心底疯狂滋生。他恐惧的不是失去苏星辰这个人，而是恐惧自己可能永远被排除在那个代表未来和巅峰的“星海”体系之外，恐惧谢氏集团在即将到来的太空时代被彻底边缘化。
“咚咚——”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进来的是林薇。她换了一身柔软的羊绒家居裙，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与担忧。
“沉舟，听说你今天去NSA开会了？是不是不太顺利？”她将牛奶放在桌上，走到他身边，习惯性地想替他揉揉紧绷的太阳穴。
若是往常，谢沉舟或许会默许。但今天，在她手指触碰到他皮肤的前一刻，他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没事。”谢沉舟转过身，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那份疏离感却无法掩饰，“一点小问题。”
林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不仅仅是会议不顺的烦躁，更像是一种……信念被动摇后的茫然。她心中警铃大作。
“能让你都觉得是问题，那肯定不是小问题了。”林薇放下手，语气带着试探，“是和……那个‘观星者’有关吗？我听说，今天会议上，那位顾问大放异彩？”
谢沉舟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看向林薇：“你听谁说的？”
林薇被他看得心头发虚，强自镇定地笑了笑：“圈子就这么大，总有些风声。而且，能让秦局如此看重，让那么多老专家都佩服的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吧。”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沉舟的表情，斟酌着用词：“我好像还听说……那位‘观星者’，很年轻，还是个女性？”她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想起，“说起来，苏小姐消失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也是搞航天的，不知道现在……”
“够了。”谢沉舟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林薇，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蔚蓝海岸’项目的进度，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他不想从林薇口中听到任何关于苏星辰的揣测，那会让他觉得是对那个如今己站在云端的女人的一种亵渎，也更像是在提醒他过去的愚蠢。
林薇被他话语中的冷意刺到，脸色白了白，眼底闪过一丝委屈和怨愤，但很快被她压下。她知道，此刻纠缠只会让谢沉舟更反感。
“我知道了，沉舟。‘蔚蓝海岸’我会抓紧的。”她柔顺地应下，不再多言，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谢沉舟脸上的冷漠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疲惫。
林薇的试探，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苏星辰的“消失”与“重现”，注定会在他的圈子里掀起波澜。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他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内部通讯键：“高凡，进来。”
高凡很快出现，依旧是那副谨慎的模样。
“两件事。”谢沉舟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之前的迷茫仿佛只是错觉，“第一，集中集团所有能动用的技术资源，成立‘破晓’项目组，不计成本，全力攻克我们目前在‘近地轨道运输’上遇到的技术瓶颈。目标只有一个——追上，甚至超越‘星海’体系公开部分的性能指标。”
高凡心中一震：“谢总，这……投入会非常巨大，而且技术差距……”
“差距就是用来缩短的！”谢沉舟语气斩钉截铁，“我不相信，举谢氏全集团之力，还摸不到她设定门槛的边！”
“是！”高凡不敢再多言。
“第二，”谢沉舟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动用一切隐秘渠道，在不引起NSA警觉的前提下，尽可能搜集所有关于‘观星者’，关于‘星海’计划的非核心公开信息，尤其是……技术路径和潜在弱点。”
他要知道，苏星辰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她的“星海”是否真的无懈可击。
高凡心中一凛，知道老板这是要动用非常规手段了：“明白，我会安排最可靠的人去做。”
“出去吧。”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寂静。
谢沉舟坐回椅子上，点燃了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明灭不定。
合作的路被苏星辰亲手堵死，官方渠道走不通，那就只能用商业世界的方式来解决。
竞争，以及……寻找对手的弱点。
苏星辰，你说我们不在同一条轨道上。
那么，我就用我的方式，造一条新的轨道，追上去！
无论是为了谢氏的未来，还是为了……将那轮失控的星辰，重新纳入他的引力范围。
他绝不会就此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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