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并非温度的寒冷，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死寂与虚无。
林序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仿佛溺水者，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烁：零回头时决然的眼神、艾米丽的惊呼、玄甲铁躯沉默抵挡的身影、还有那吞噬一切的、五彩斑斓的能量洪流……
痛！
剧烈的头痛将他彻底拽回现实。
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并非预想中的能量风暴，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灰色。
他躺在一块巨大的、不规则形状的金属残骸上，这似乎是之前那个悬浮平台的一部分。
残骸正静静地漂浮在一片广袤无垠的灰色海洋之上。
这海水并非液体，而是一种粘稠的、近乎凝固的、不断缓缓蠕动的灰色能量雾霭。没有声音，没有风，甚至连能量的流动都微乎其微，只有一种绝对的、压抑的死寂。
天空？不，这里没有天空。上方同样是望不到尽头的灰色雾霭，与下方的海面仿佛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封闭的、令人绝望的灰色囚笼。
“这里……是哪里？”
林序挣扎着坐起身，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精神力依旧枯竭，只能勉强维持清醒。
他第一时间检查怀中的导航信标和青铜罗盘，幸好，它们还在，信标的光芒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罗盘则毫无反应。
他环顾西周，除了脚下这块几十平米的残骸，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灰暗。零、艾米丽、玄甲、铁躯……他们都不见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孤独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他们是被能量洪流冲散了？
还是……
他不敢想下去。
“必须找到他们……”
林序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尝试调动一丝“源初之种”的力量，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这片灰色的空间似乎对一切活跃的能量都有着极强的压制和吸收作用。
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感官。
他趴在残骸边缘，仔细观察着那灰色的海面。
雾霭缓缓蠕动，偶尔会泛起一个微小的气泡，随即破裂，散发出更浓重的虚无气息。
在这绝对的寂静与灰暗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孤独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开始理解虚无教团那些疯子所追求的静寂是何等可怕的存在。这不是安宁，而是存在的否定，是比死亡更冰冷的终结。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导航信标，那微弱的光芒成了这片灰色地狱中唯一的精神支柱，提醒着他自己还存在，提醒着他还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和必须找到的同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天。
就在林序的精神快要被这片灰色同化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远处那凝固的灰色海面上，似乎漂浮着另一个小小的黑点。
是另一块残骸？
还是……
希望重新燃起！
林序死死地盯着那个黑点，看着它在灰色的背景中缓缓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移动着，似乎正在向他这边漂来。
他屏住呼吸，心中默默祈祷。
距离渐渐拉近。
终于
他看清了！
那是一块比他脚下这块稍小一些的金属板，上面趴着一个人影！那人影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制服，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是清道夫？还是……
随着残骸继续漂近，林序终于看清了那人影的侧脸——线条冷硬，面无表情，正是清道夫玄甲！
他还活着吗？
林序的心提了起来。玄甲虽然是曾经的敌人，但后来的并肩作战和关键时刻的援手，己经让林序无法再单纯地将他视为工具或敌人。
在这片绝望的灰色地狱中，任何一个同伴的存在都显得无比珍贵。
两块残骸缓缓靠近，最终轻轻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林序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来到玄甲所在的残骸上。
玄甲俯卧在那里，背后的制服有多处破损，露出下面闪烁着微弱电火花的精密结构。他的虹彩手套黯淡无光，这个F级，是知识的定义者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这个F级，是知识的定义者最新章节随便看！那条曾被零击伤过的手臂，关节处扭曲变形，显然在之前的爆炸和坠落中受损严重。
林序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玄甲的颈部——那里是清道夫能量核心与主逻辑单元连接的关键区域。指尖传来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脉冲。
他还活着！只是陷入了深度的休眠或受损状态。
林序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陷入了新的困境。
如何唤醒他？如何修复他？在这片压制能量的鬼地方，他自身难保，更别提帮助一个结构精密的机械生命了。
他尝试着将手按在玄甲背后相对完好的区域，将自己仅存的、微弱的精神力缓缓渡过去一丝。这并非修复，更像是一种信号的传递，一种“我还在这里，你还活着”的确认。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林序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玄甲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电路短路的“滋啦”声。他那只完好的、戴着破损虹彩手套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空洞的电子眼中，一丝极其微弱的数据流，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火星，艰难地亮了起来。
他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那双刚刚恢复一丝光芒的电子眼，对上了林序充满担忧和期待的目光。
短暂的死寂。
玄甲的电子音响起，微弱、沙哑，仿佛随时会断线，却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
“定……义者……检测到……生存信号……”
他还认得自己！逻辑核心没有彻底损坏！
林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问道：“玄甲，你感觉怎么样？损伤严重吗？”
玄甲眼中的数据流断断续续地闪烁着，似乎在艰难地进行自检：
“躯干结构……损伤度41%……左臂运动模块……失效……能量水平……低于维持阈值12%……核心逻辑……受损……但……基础协议……仍可运行……”
他顿了顿，电子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人类疲惫的质感：
“当前环境……分析……能量惰化……空间坐标……丢失……生存概率……极低……”
连玄甲都给出了生存概率极低的判断，可见这片灰色空间的可怕。
但林序没有绝望。他扶住玄甲完好的右肩，看着他那重新亮起的电子眼，坚定地说：“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我们得找到其他人，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玄甲沉默了片刻，数据流微微稳定了一些。他尝试调动残存的能量，扫描西周，但范围极其有限。
“检测到……多块……结构残骸……散布……但距离……过远……无法识别……生命特征……”
至少，这说明其他人也可能像他们一样，散落在这片灰色海洋的各处，还活着！
就在这时，林序手中的青铜罗盘，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低头，只见罗盘中央那原本毫无反应的指针，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异常坚定的速度，挣脱了某种束缚，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指向了灰色迷雾的某个方向！
虽然指针依旧颤抖，指向模糊，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
这片死寂的灰色空间，并非毫无出路！罗盘能感应到方向，就意味着这里存在着某种“规则”或者“出口”！
林序和玄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一个是眼神，一个是数据流）中看到了一丝决然。
必须朝着罗盘指引的方向前进！
林序将虚弱的玄甲扶起，让他靠坐在残骸中央。他自己则走到残骸边缘，看着那无尽的灰色，深吸一口气。
没有桨，没有动力，如何在这片粘稠的海洋中移动？
他闭上眼睛，再次尝试沟通源初之种。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调动强大的力量，而是将意念集中于一个最简单、最基础的概念上——
“移动。”
他想象着脚下的残骸，如同小船般向前漂动。
一次，两次……无数次徒劳的尝试后，就在他精神力即将再次耗尽时，他脚下那巨大的金属残骸，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生锈齿轮开始转动的“嘎吱”声。
然后，这块承载着两人希望的孤岛，开始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但确实存在的速度，朝着罗盘指引的方向，缓缓地、坚定地，漂去。
前方，是未知的灰色迷雾，是希望，也可能是更大的绝望。
但无论如何，漂流，己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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