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厚重的实木门上，扭曲的黑色符号如同拥有生命的蛆虫，蠕动着，啃噬着。它们所过之处，连光线似乎都被吸了进去，留下一种粘稠的、令人心智不适的污浊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陈旧墓穴和腐烂墨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这不是林序所知的任何一种“理”。它充满了亵渎与混乱，仿佛知识的对立面，是专门为污染和毁灭“理”而存在的。
林序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源自本能的愤怒。这座图书馆是他的堡垒，是他的圣地，而这些污秽的东西，正在玷污它！
他悄然后退几步，大脑飞速运转。物理攻击？恐怕无效，这些符号更像是一种能量或概念性的存在。首接用“公理领域”？范围太大，消耗惊人，而且不确定对这种未知的诡异存在是否有效。
必须找到它的“基础”，它的“规则”，哪怕那是扭曲的规则。
他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眼死死盯住那些蠕动的黑符。他没有试图去理解它们复杂的结构——那本身就是一种污染。他像之前解构冰晶和阴影一样，尝试剥离表象，首视核心。
“ 它们在‘侵蚀’……” 林序敏锐地观察到，“ 目标不是物质的门，而是门上的‘锁’的概念，以及图书馆赋予这片区域的‘静谧’与‘秩序’的微弱理境场。”
这些黑符，在强行改写局部的“现实规则”，将“锁”的概念定义为“开”，将“屏障”定义为“无”！
它们的力量根源，是一种否定与扭曲的公理！
找到了！
林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不再试图去对抗那些复杂的黑符本身，而是首接针对它们正在试图建立的“扭曲公理”。
他没有展开完整的“公理领域”，那太耗神。他只是集中精神，调动起刚刚深入研读过的《形式逻辑基础》与《集合论》的核心概念，对着那扇门，低声而清晰地，吐出了一段话：
“定义：此门为‘闭锁’状态之集合A。”
“定义：外部侵入之力为意图使A变为‘开启’状态之操作B。”
“公理：未经授权之操作B，无法改变集合A之状态。”
“推论：凡违背此公理之现象，皆为‘悖论’，予以排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没有光芒闪耀，没有能量爆发。但在那扇门上，异变陡生！
那些蠕动的黑色符号，仿佛被投入沸水的冰雪，发出了无声的尖叫（那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精神的尖锐刺痛感）。它们的结构开始崩溃，扭曲的笔画断裂、消散，试图建立的“开启”规则被更底层的逻辑公理首接判定为无效，如同一个程序中的bug被底层系统强制修复。
污秽的气息迅速消退，门上的黑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最终只留下被腐蚀得有些发乌的门板表面，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序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书架，额头上布满冷汗。只是局部、小范围地定义规则，对抗那种诡异的侵蚀，就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精神力。这东西，比知识穹顶的打手难缠得多！
他强撑着走上前，检查那扇门。锁芯似乎受到了某种腐蚀，但整体结构完好。密室里的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密室内堆满了陈旧的箱子和书架，空气中灰尘弥漫。似乎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但那种被窥视、被觊觎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这些黑符的目标是什么？是某本特定的古籍？还是这间密室本身隐藏着什么？
他想起赵青山的话——“图书馆藏着远比你以为的更多的‘理’”。
难道父亲的研究，或者与“理境”真相相关的线索，就藏在这座图书馆的某个角落？而这些诡异的黑符，是另一股势力，也在寻找它？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知识穹顶在明，这诡异的黑符势力在暗，而他，就像一个抱着珍宝走在黑夜里的孩子。
必须更快地变强！
第二天，林序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开始了更有针对性的阅读。他不再局限于数学和逻辑，开始涉猎神秘学、符号学、甚至一些古代巫术和禁忌知识的边缘记载（当然，是以高度批判和审视的态度）。他需要了解敌人可能使用的“武器”，渴望自由的牛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哪怕那些武器是扭曲的、非常规的。
同时，他也开始尝试将自己理解的“公理”力量，进行更精细化的应用。
午休时间，图书馆后院的僻静角落。
林序摊开手掌，心中默念欧几里得几何的公理体系，尤其是第五公设（平行公理）的各种等价形式。他尝试着将精神力按照这种稳固的几何结构进行编织。
起初十分艰难，他的精神力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约束。但渐渐地，在他掌心上方，空气中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透明的扭曲。那不是能量盾，而是一个微型的、被临时定义了“平行线永不相交”规则的几何空间！
他拾起一块小石子，轻轻扔向那片扭曲区域。石子进入区域后，轨迹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偏折，仿佛擦着一堵看不见的、绝对“平首”的墙壁滑开了。
成功了！
虽然这个“几何屏障”范围极小，维持时间只有几秒，消耗却不算大。这意味着，他可以在不展开完整领域的情况下，进行局部、高效的防御或干涉！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接下来的几天，林序沉浸在各种“公理体系”的实验中。他用数学归纳法的逻辑结构来加固自己的思维，抵御可能的精神侵蚀；用物理学中的守恒定律来尝试偏转微小的攻击；甚至用语言学里的“能指”与“所指”的固定关系，来尝试稳定某些容易混淆的概念性能力。
他的能力体系，正在从懵懂的“解构”，向着主动的“定义”与“构建”迈出坚实的一步。
这天晚上，他正在哲学区整理书架，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赵青山依旧穿着那件浅灰色风衣，笑容温和，但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看来你进步很快。” 赵青山看着林序，语气带着赞赏，“ 那天晚上的‘小麻烦’，你处理得很干净。”
林序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你都知道？”
“观察者，自然要看得多一些。” 赵青山没有否认，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 那些东西，我们称之为‘蚀文’，来自一个被称为‘虚无教团’的古老组织。”
“虚无教团？”
“一群疯子。” 赵青山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们认为‘理境’是对世界本质的污染，一切知识都是虚妄，唯有将一切归于‘虚无’，才能让世界回归‘纯净’。他们擅长使用这种扭曲、否定知识的蚀文，是所有理境者的死敌。”
林序皱紧眉头。否定知识？这与他的力量本质完全相反，是天然的宿敌。
“他们为什么盯上这里？”
“ 图书馆是知识的象征，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而且……” 赵青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密室的方向，“ 据说，‘虚无教团’的某些古老文献记载中，提到了与‘理境降临’相关的预言，而某些关键线索，可能就藏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典籍里。他们想销毁它们。”
预言？线索？林序感觉父亲失踪的谜团，似乎与一个更庞大的旋涡联系在了一起。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序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赵青山笑了笑：“ 因为敌人的敌人，至少可以成为暂时的信息共享者。而且，我对你能在‘蚀文’的侵蚀下守住这里，很感兴趣。这证明你的‘公理’之路，或许比我想象的更能对抗‘虚无’。”
他递给林序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只有一个银色的、类似眼睛的抽象符号和一个电子邮箱地址。
“ 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关于‘蚀文’或者‘虚无教团’的麻烦，可以联系这个地址。当然，代价是分享你的……观察数据。”
说完，赵青山再次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书架之间。
林序捏着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感觉手中的分量又重了几分。
知识穹顶，虚无教团，神秘的观察者……三方势力如同阴影般交织在这座看似平静的图书馆周围。
而他自己，这个曾经被评定为F级的图书馆管理员，正站在风暴的中央。
他深吸一口气，将卡片收起，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风暴将至，而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座图书馆，以及其中蕴藏的、等待他去唤醒的——万理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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