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带来的短暂喧嚣与关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几圈涟漪后,便迅速被凌虚峰那亘古不变的沉寂所吞没。峰顶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灵雾缭绕,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然而,丹红的心境,却再也无法回到大比前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黄越在大比上那句轻描淡写却分量极重的“尚可”,以及他事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警告,如同两颗投入她心湖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他矛盾的行为——时而冷酷如严冬,时而又流露出近乎“温和”的指引;那句在雷雨之夜、伴随着指尖温度传来的“站在我身边”的模糊承诺;还有那始终悬于头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炉鼎”疑云……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谜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仅仅作为一个被动的、恐惧的承受者,去接受命运的安排。一种强烈的、想要弄清楚真相的欲望,如同暗夜中的藤蔓,在她心底疯狂滋生。她必须知道,黄越到底想对她做什么?她最终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是作为炉鼎被无情采补,还是……真的有其他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熄灭。她开始更加细致地利用黄越给予她的、那有限的活动自由。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在偏殿和庭院中活动,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座位于主殿最深处、她不被允许轻易踏入的禁地——黄越的主书房。
那间书房,她只在奉茶或偶尔被召见时,得以在门口窥见一隅。里面光线幽暗,书架高耸入顶,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种材质的玉简、卷轴和古籍,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灵木气息以及黄越身上那种独有的冷冽檀香,混合成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氛围。她曾隐约感觉到,那里似乎存在着极其强大而隐秘的禁制波动。那里,一定藏着关于黄越最核心的秘密,或许也包括……关于她命运的答案。
机会,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悄然降临。宗主遣座下童子前来,称有要事相商,请黄越长老速往天枢峰议事殿一趟。黄越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丹红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她心头一跳,仿佛被他看穿了心底那点隐秘的念头。随即,他玄色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峰顶。
丹红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在静室中打坐调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日影西斜,峰顶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灵植的沙沙声。她仔细感应着笼罩整座山峰的庞大禁制,确认并无任何异常预警,黄越的神识也似乎并未如往常那般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她。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现在,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恐惧与兴奋交织,让她指尖冰凉,掌心却沁出冷汗。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如同最谨慎的猎食者,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静室。
凌虚峰的主殿空旷而幽深,光线透过高处的窗棂,在光洁如镜的玄冰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丹红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鬼魅般,沿着熟悉的路径,向着主书房的方向潜行。每一步都轻若鸿毛,落地无声,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响,仿佛随时会炸开。
终于,她来到了那扇紧闭的、由万年阴沉木打造、雕刻着繁复禁制符文的主书房门前。门扉紧闭,上面流动着肉眼难辨的灵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丹红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门扉。
预想中的禁制反击并未出现!那层灵光似乎在她触碰的瞬间,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并未阻拦她!是因为她身上带有黄越的气息?还是他临走时撤去了部分禁制?亦或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无数可怕的猜测在脑海中闪过,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丹红一咬牙,手上微微用力,“吱呀”一声轻响,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郁的书卷气息和那股熟悉的冷冽檀香扑面而来。
她侧身闪入,迅速将门在身后合拢。书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颗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清冷的光晕。巨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整齐,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无数玉简、卷轴和线装古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放缓了流速。
丹白不敢有丝毫耽搁,她知道黄越随时可能回来。她不敢去触碰那些被灵光笼罩、显然设有强大禁制的重要玉简和卷轴,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她的目光如同扫描般,快速掠过那些看似不起眼、被随意摆放、甚至蒙上了一层薄灰的兽皮卷、竹简和一些封面古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书册。
她的心跳得飞快,目光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急速搜寻,试图找到任何可能与“炉鼎”、“血脉”、“契约”或者黄越自身状况相关的蛛丝马迹。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汗水浸湿了她的内衫,冰冷的恐惧感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准备放弃撤离之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书架最底层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似乎被遗弃的、破损不堪的杂物。其中,一本封面呈灰褐色、没有任何字迹、书页边缘甚至有些卷曲破损的薄薄书册,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首觉,如同电流般击中了她!她鬼使神差地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毫不起眼的书册从杂物堆中抽了出来。书册入手微沉,材质非纸非帛,触感粗糙冰凉,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里面的文字是一种极其古老、晦涩难懂的篆文,许多字迹己经模糊不清。她集中全部心神,凭借着原主残留的些许学识和穿越后零碎学到的知识,艰难地辨认着。
书册中记载的,并非她预想中的炉鼎秘法或魔功,而是一种名为“同命契”的古老秘术!随着阅读的深入,丹红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根据这残破古籍的记载,这种“同命契”极其复杂深奥,远超寻常的主仆契约或灵魂契约。它更像是一种建立在某种极其苛刻条件下的、生命与灵魂层面的深度共生契约!古籍中语焉不详地提到,施展此契,要求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之间必须存在某种极高程度的、近乎逆天的“契合度”,这种契合度可能涉及血脉、神魂本源甚至更深层次的命运牵连。而且施展过程凶险万分,需要特定的时机和媒介,一旦失败,反噬之力足以让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一同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然而,古籍的末尾,有几行几乎被磨损殆尽的字迹,隐约透露出,这种可怕的契约,或许并非为了控制或奴役,其真正的作用,极有可能是用于……平衡某种极端强大、几乎无法掌控的力量反噬?甚至……在某种不可思议的条件下,窃取一线生机,逆转既定的命轨?!
同命?共生?平衡极端力量?逆转命轨?!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般在丹红的脑海中炸开!她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一个比“炉鼎”之说更加惊世骇俗、却似乎又能完美解释所有矛盾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划破了她心中的迷雾!
难道……黄越如此“精心”培养她,并非是为了将她当作采补的炉鼎?而是因为……她这具身体特殊的“净灵仙血”血脉,与他自身可能因修炼某种极端魔功而产生的恐怖反噬之力,形成了某种古籍中提到的、极其罕见的“契合度”?他需要她,是为了施展这种“同命契”,与她建立共生关系,以此来平衡甚至化解他自身的危机?!所以他才需要她变强,需要她根基稳固,因为契约的承受方太弱,很可能在契约成立的瞬间就崩溃?所以他的态度才如此矛盾,既有冷酷的掌控,又有看似“投入”的培养?那句“站在我身边”,难道指的并非是主仆,而是……某种意义上的……共生?!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太过匪夷所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许多之前无法解释的锁!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命运,将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不再是必死的炉鼎,而是……与他命运相连的共生者?虽然同样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巨大的风险,但至少……有了一线生机?!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死死攥着那本古籍,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必须带走它!必须仔细研究!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独特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从书房外的廊道传来!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而冰冷,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丹红的心尖上!
黄越!他回来了!比预计的时间要早!
丹红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她手忙脚乱地将那本珍贵的古籍塞回那个阴暗的角落,甚至来不及确认是否摆放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窒息!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最轻的步伐,施展出《玄阴素女功》中蕴含的隐匿身法,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书房,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便沿着原路,拼尽全力逃回自己的静室!
当她终于跌跌撞撞地冲进静室,反手紧紧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大门滑坐在地时,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冷汗彻底浸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依旧在疯狂擂动,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古籍中那些惊心动魄的字句和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测!
而与此同时,黄越的身影,己然出现在了主书房门口。他推开房门,步履从容地踏入。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整个书房,最后,在那堆放着杂物的阴暗角落,微微停留了一瞬。角落里,那本灰扑扑的书册,似乎与之前并无二致,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其摆放的角度,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常人绝难察觉的偏差。
黄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凤眸中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只是如同往常一样,走向主位,撩起袍角坐下。然而,在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扶手时,那眼底的最深处,一抹极淡极快的、难以捉摸的幽光,如同暗夜中的流星,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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