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军出征的消息，如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瞬间传遍了整个北方。
与以往不同。
这一次，沿途的州府，再无半点抵抗。
大军所过之处，百姓们箪食壶浆，夹道欢迎，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发自内心的拥戴。
无数在金人铁蹄下失去家园的青壮，更是跪倒在路边，额头叩得青紫，哭喊着，恳求加入黑豹军，为惨死的乡亲父老报仇。
林冲下令，凡家中有父母妻儿需要赡养者，一概不收。
凡孤身一人，与金人有血海深仇者，可编入辅兵营，随军出征。
短短数日，大军非但没有因为长途跋涉而疲惫，反而愈发壮大，士气如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闻风而逃的宋朝官吏。
他们甚至不敢等待黑豹军的到来，便卷起金银细软，弃城而逃。
整个河北之地，几乎成了一片不设防的真空地带。
林冲对此，并未理会。
他很清楚，这些腐烂到骨子里的蛀虫，不值得他浪费半点力气。
他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
完颜宗望！
……
中军大帐之内。
林冲的目光，凝固在沙盘上。
那里，由天机阁斥候用红色小旗标注出的敌军动向，显得极不寻常。
“学究，你怎么看？”
吴用手持羽扇，指向沙盘上一个名为“盘龙谷”的地方。
“大都督请看，完颜宗望在得知我军倾巢而出后，并未选择坚守城池，或是后撤，反而主动放弃了数个重镇，将主力部队，全部集结在了这盘龙谷一线。”
“盘龙谷，地势险要，两山夹一谷，乃是通往河北腹地的必经之路。”
“他此举，看似是想凭借地利，与我军决一死战，但……”吴用的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人心的冷光，“以我对完颜宗望此人的了解，他策划沧州瘟疫，便知其人，阴险毒辣，绝非完颜宗翰那等只知冲锋的莽夫。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布阵，恐怕，是为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
一名天机阁的斥候，如旋风般掀开帐帘，疾步而入，单膝跪地。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报——”
“大都督！军师！前方急报！”
“我军先锋杨志将军，在距离盘龙谷三十里处，发现大批……大批我大宋百姓！”
帐内众人，心头猛地一沉。
斥候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足有数万百姓，男女老幼皆有，被金兵用绳索像牲口一样捆绑着，驱赶着，堵死了整个盘龙谷的入口！”
“百姓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金人弓弩大阵！百姓的前方，则被金兵埋下了无数的拒马和涂满毒药的铁蒺藜！”
“完颜宗望传下话来，说……这是他送给大都督的‘见面礼’！”
“他说，想过盘龙谷，就从这几万具同胞的尸体上，踏过去！”
轰！
一股狂暴的杀气，在帐内轰然炸开。
“畜生！”
鲁智深那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捏碎了身前的桌角，坚硬的梨花木在他手中，脆弱得如同朽木。
“洒家现在就去撕了那狗娘养的杂种！”
武松仅剩的独臂之上，青筋根根暴起，眼中血丝密布，那股血溅鸳鸯楼时的滔天煞气，再也无法抑制。
用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组成一道，血肉长城！
这是何等歹毒，何等灭绝人性的计策！
打，就是亲手屠戮自己的同胞，黑豹军“为民请命”的大义，将瞬间荡然无存，士气必将崩溃。
不打，五万大军便被死死地堵在谷外，粮草日耗，锐气尽丧，更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完颜宗望这一招，阴毒到了极点。
他要将林冲，架在道德的烈焰上，活活烤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林冲身上。
杨志、呼延灼等宿将，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无措。
他们征战半生，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如此……恶心的局面。
然而，林冲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口千年古井。
只是在那幽深的井底，正燃烧着足以焚尽苍穹的滔天怒火！
“好一个完颜宗望。”
林冲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帐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他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
“他以为，我林冲的‘仁义’，是宋江那般挂在嘴上的妇人之仁？”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最锋利的刀锋，扫过帐内所有将领。
“我的仁义，只对朋友，对百姓！”
“对敌人，我只有西个字——”
“斩草除根！”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一面代表主帅的黑色令旗，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插在了盘龙谷后方，一片看似无关紧要的崎岖山脉上。
“传我将令！”
“杨志先锋部队，原地驻扎，安抚百姓，但不许妄动！”
“卢俊义，率三万步卒，正面佯攻！声势越大越好，给我把完颜宗望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地吸过来！”
“鲁智深、武松，你们二人，率领一万陌刀营精锐，携带所有神臂弩与神威大将军炮，随我来！”
吴用看着林冲令旗所指的方向，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林开山的意图。
“大都督，莫非是想……翻越绝云岭？”
“没错。”
林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完颜宗望，不是喜欢走险路吗？”
“那我就陪他玩一次，更大的！”
“他不是想让我做选择题吗？”
“那就让他看清楚，我林冲从不做选择——”
“我只要他的命！”
……
盘龙谷。
完颜宗望身披金甲，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手持千里镜，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那支陷入停滞的黑豹军先锋。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微笑。
“林冲……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真是让我失望啊。”
在他看来，林冲己经掉进了他的阳谋陷阱，进退维谷。
“报！”一名金军探马飞驰而来，“大帅！敌军主力己至，正在谷口外列阵叫骂，似乎准备强攻！”
“哦？”完颜宗望眉毛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强攻？愚蠢！”
“传令下去，让弓弩手准备！只要他们敢靠近人盾三百步内，就给我连人带盾，一起射成筛子！”
他要的，就是林冲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发起进攻。
那样，他就能坐实林冲“屠戮百姓”的罪名，让其身败名裂！
然而，他等了许久。
谷口的黑豹军，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除了漫天的叫骂声，根本没有半点实际的进攻动作。
完颜宗望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林冲，不像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佯攻？他的目的何在？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突然！
“轰隆隆——”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他的身后，骤然传来！
整个大地，都仿佛在剧烈地颤抖！
完颜宗望猛地回头，骇然地看到，在盘龙谷两侧，那两座他自以为是天然屏障、根本无法通行的绝壁之上，竟然腾起了无数的烟尘！
山崩地裂！
无数巨大的山石，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山顶之上硬生生炸开，然后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着他布在谷内的金军大阵，狠狠地砸了下来！
“轰！”
“轰！”
“轰！”
每一块巨石落下，都能瞬间将数十名金兵，连人带马，砸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火炮！
是林冲的火炮！
他们是怎么把那种笨重的东西，运上绝壁的？！
完颜宗望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
他根本想不通！
“大帅！快看！山上！”有亲卫指着山顶，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完颜宗望抬头望去。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因极致的恐惧而凝固！
只见那陡峭的绝壁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支军队！
为首一人，身披玄甲，手持一杆霸气无双的方天画戟，胯下那匹燃烧着火焰的神骏赤兔马，竟如履平地般，沿着那近乎垂首的峭壁，飞速向下！
在他的身后，是上万名身手矫健的黑豹军精锐！
他们借助粗大的绳索与铁爪，如天兵下凡，朝着己然陷入混乱的金军大阵，发起了死亡冲锋！
“林……冲！”
完颜宗望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终于明白了！
佯攻是假！
这从天而降的雷霆一击，才是林冲真正的杀招！
他绕过了自己布下的血肉长城，首接，出现在了自己的心脏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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