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血本无归
李富贵就那么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屁股底下传来的凉意，远远比不上他心里那股子彻骨的寒。报告纸上那几行字，跟用烧红的烙铁烙在他脑子里似的，一遍遍反复播放，每个字都冒着嘲讽的青烟。
“高仿品……高仿品……高仿品……”
操他妈的千门！操他妈的柳先生！操他妈的狗屁大师兄！
他李富贵，自诩聪明一世，在小东门坑蒙拐骗也算是个角儿，没想到啊没想到，终日打雁，最后让雁啄瞎了眼！不，不是啄瞎了眼，是连眼珠子带脑浆子都让人家掏出来当泡儿踩了！
还西重保险？保险个屁！那就是西重华丽的棺材板，把他和他那点可怜的家当，严严实实地钉死在了里面！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整个地面都在旋转，墙壁都在扭曲。他想站起来，可两条腿软得象面条似的，根本不听使唤。他只能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被扔上岸的垂死挣扎的鱼。
完了。
这次是真他妈完犊子了。
他那些钱……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准备扩张店面、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启动资金……全没了！一滴都不剩了！
还有他抵押出去的那些宝贝！那几件他压箱底，准备留着传家或者关键时刻救急的珍藏！现在也全都打了水漂！到时候债主上门，拿什么还？拿他这条贱命吗？人家估计都嫌晦气！
“富贵斋”……刚立起来没多久的招牌，眼看着就要臭了，烂了，被人当笑话讲了。以后在这长安古玩圈，谁还敢信他李富贵？谁还敢找他买东西？他“鬼眼李”的名头，怕是要变成“瞎眼李”、“送财童子李”了！
一想到柳先生那张带着笑容的脸，一想到大师兄那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李富贵就感觉一股邪火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那俩王八蛋！从一开始就在演他！什么狗屁私人交流会，什么罕见重器，什么传承有序，什么科学证明！全他妈是戏！是精心为他李富贵一个人搭建的戏台子！
就等着他这只自以为是的傻狍子，乐呵呵地跳进去，还觉得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
他还记得柳先生最后那句“玩点更大的”……
玩你妈！这他妈是玩命啊！
屈辱，混合着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后悔。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回那个“听雨轩”，揪住柳先生和大师兄的脖领子，把他们那两张虚伪的脸皮撕下来，踩在脚底下，再啐上几口带血的浓痰！
可他不能。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在地上瘫了多久，首到有机构的工作人员路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才猛地惊醒。他手忙脚乱地把地上那份该死的报告捡起来，胡乱塞进怀里，
然后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灰溜溜地逃离了这个让他梦碎的地方。
回到“富贵斋”，他反锁上门，拉下卷帘，把自己彻底封闭在这个曾经充满希望，如今却只剩下绝望的小小空间里。
他没有开灯，店里一片昏暗。他走到柜台前，看着那个依旧摆放在正中央、装着那件“高仿品”青铜簋的紫檀木盒子。
之前觉得它宝光西溢，现在再看，只觉得那幽暗的绿锈，像是一张张嘲讽的鬼脸，那狰狞的兽面纹，仿佛在无声地咀嚼着他的愚蠢和贪婪。
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把这该死的玩意儿砸个稀巴烂！手臂高高扬起，却最终无力地垂落。
砸了有什么用？
砸了，他的钱就能回来吗？
砸了，他抵押的东西就能赎回来吗？
砸了，就能让时间倒流，让他别那么贪心吗？
不能。
除了发泄一点无用的怒火，屁用没有。
他颓然坐倒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死死地揪着，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点心里的痛苦。黑暗中，他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泥塑木雕，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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