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的黑色宾利无声地滑入车流，车厢内弥漫着皮革与雪松木混合的冷冽香气。林薇坐在顾北辰身侧，烟灰色礼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她能感觉到身侧男人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沉静，却不容忽视。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上，手指无意识地着一枚铂金袖扣。林薇也保持着沉默，脊背挺首，目光平视前方，努力调整呼吸，将所有的紧张与兴奋都压进心底最深处。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角色——一件得体、安静、不会出错的“配饰”。
晚宴设在顾氏集团旗下的一家顶级会员制俱乐部顶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喧嚣与光亮如同温热的潮水般涌来。巨大的水晶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混合着高级香水、雪茄与食物的复杂气味。这里的人，无论男女，都带着一种经过财富与权势长期浸淫后特有的从容与疏离。
顾北辰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微微颔首，与几位迎上来的商界巨擘简短寒暄，语气平淡，却自带焦点。而挽着他手臂的林薇，自然也成为了视线汇聚的另一个中心。
那些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有评估，也有毫不掩饰的、来自某些女性宾客的嫉妒与比较。林薇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如同探照灯，扫过她身上的礼服，她佩戴的珠宝，她的脸，她的仪态。
她强迫自己忽略这些，脸上维持着Vivian教导的那种，介于礼貌与疏离之间的浅笑。她紧紧跟在顾北辰身侧半步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显得谄媚，也不落后显得生分。他停下与人交谈，她便安静站立，目光温和地落在虚空处，并不西处乱瞟；他移动，她便随之移动，步伐从容。
顾北辰与人介绍她时，言简意赅：“这位是林薇小姐。”
没有多余的头衔，没有亲密的定义，却更引人遐想。
有人试图与林薇搭话，语气带着试探：“林小姐气质真好，不知在哪高就？”
林薇微笑，回答得滴水不漏：“您过奖了，目前在做一些文化交流方面的自由工作。”她巧妙避开了“记者”这个可能引发更多追问的身份，用了一个模糊却显得体面的说法。
也有人旁敲侧击她与顾北辰的关系，她只是但笑不语，将问题轻巧地推回顾北辰那边，由他应付。
她像一个最敏锐的学生，观察着顾北辰如何与不同的人周旋，如何用最简洁的语言表达立场，如何在不悦时用一个眼神就让对方噤声。她也在观察这个圈子里的社交规则——哪些人可以深谈，哪些人只需表面客气，哪些话题是禁区。
期间，顾北辰需要与那位重要的海外客户进行私下交流，他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林薇说：“你自己待一会儿。”
林薇会意，松开挽着他的手，微微颔首：“好的。”
她没有像无头苍蝇般乱转，也没有找个角落躲起来。她从容地走向餐台，取了一小份点心，又端了一杯苏打水，然后在一个能看到全场、却又不太起眼的沙发区坐了下来。她小口吃着点心，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会场，仿佛只是一个暂时休息的普通宾客。
她看到不远处，几位打扮入时的名媛正聚在一起说笑，目光不时瞥向她这边，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窃窃私语。林薇没有回避，反而在她们看过来时，回以一个极其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疑问的眼神，仿佛在问“有什么事吗？”，那眼神干净得让对方反而先讪讪地移开了目光。
她知道，在这种场合，怯懦和躲避只会让人更加看轻。你必须表现得理所当然，仿佛你本就属于这里。
过了一会儿，顾北辰结束了谈话，目光在场内搜寻到她，朝她走了过来。他看到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姿态放松却不松懈，眼神清明，没有半分不耐或慌乱。
“还好吗？”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很好。”林薇站起身，重新挽上他的手臂，动作自然流畅。
接下来的时间，她依旧扮演着完美的女伴。首到晚宴接近尾声，顾北辰准备离开。与主人道别时，那位海外客户，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看着林薇，用略带口音的中文对顾北辰笑道：“顾，你的这位女伴，非常优雅，也很……聪明。”
顾北辰看了林薇一眼，对客户微笑回应：“谢谢您的夸奖，安德森先生。”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去时松弛了些许。顾北辰依旧沉默，但林薇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审视的意味淡了不少。
车子停在她出租屋的巷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今晚表现不错。”顾北辰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谢谢顾总给我这个机会。”林薇语气平静。
“记住这种感觉。”顾北辰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想要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能承受住那个位置的目光。”
林薇推门下车，站在昏暗的巷口，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无声滑入夜色。
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她身上残留的宴会香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昂贵的行头，与脚下粗糙的水泥地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但她心里没有落差，只有一种更加灼热的渴望。
顾北辰说得对，她记住了那种感觉——被仰望、被重视、仿佛能掌控一切的感觉。
她想要真正地站在那里，不是作为谁的附庸，不是依靠借来的羽毛。
而是作为林薇本身。
她转身，走进昏暗的楼道，脚步坚定。
今晚，只是开始。她征服的，绝不仅仅是区区一场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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