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天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纽约的琐事，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登上了回国的航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几乎没有合眼，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助理在电话里仓皇的汇报——“董事会失控”、“资金链彻底断裂”、“多家银行同时发难”、“老爷……老爷他急火攻心，住院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窗外是翻滚的云海和刺眼的阳光，但他只觉得周身冰冷。他知道陆执野会报复，却没想到他的手段如此狠绝，速度如此之快，攻势如此之猛，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飞机终于落地，他顾不上疲惫，首奔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VIP病房的空气中，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病床上，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此刻显得如此苍老和虚弱，脸色灰败，手上打着点滴，氧气面罩覆盖了口鼻。
秦母坐在床边，眼睛红肿，看到儿子进来，只是无声地落了泪。
“爸……妈……”秦明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走到床边，握住父亲那只没有打点滴的、布满皱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他低下头，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
秦父缓缓睁开眼，看到儿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他艰难地动了动被儿子握住的手指，摇了摇头，氧气面罩下发出模糊的声音，带着气音：“傻……孩子……不怪你……”
他歇了口气，才继续断断续续地说：“爸爸……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大起大落……惯了……没事……真的没事……”
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显得更加疲惫：“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你也……别太……逼自己……”
父亲越是宽容，秦明天的心就越像是被浸在苦海里，涩痛难当。他紧紧握着父亲的手，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
就在这时，秦明天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时雨”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才接起。
“明天哥哥！”电话那头，江时雨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哭腔，“怎么样了？我听说秦爸住院了，他身体还好吗？严不严重？”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秦明天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却又因为现状而更加酸楚。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还好，己经稳定下来了，别担心。”
“对不起……明天哥哥……对不起……”江时雨的哽咽声透过电波传来，充满了痛苦的自责，“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陆执野他不会……”
“不关你的事，时雨。”秦明天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是他冲着我来的。你别胡思乱想，好好照顾自己，这边……我来处理。”
他不能再让她卷入更深，承受更多。
挂了电话，江时雨握着手机，呆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纽约不夜的繁华，她的心却如同沉入了冰窖。秦明天故作轻松的语气骗不了她，秦爸住院，秦氏濒临破产……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陆执野那张冰冷而偏执的脸在她眼前浮现。她想起他离开前说的话——“我给秦明天准备了个大礼物”。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大礼。摧毁一个家族的事业，击垮一位老人的健康。
一股混杂着愤怒、绝望和冰冷恨意的情绪在她胸中翻腾。她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却异常用力地敲下一行字，发给那个恶魔般的号码。
【陆执野，这就是你说的大礼？】
信息几乎是秒回。
【喜欢吗？】
轻飘飘的三个字，带着一种残忍的、居高临下的戏谑。
江时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无法呼吸。她咬着牙，指尖用力到泛白。
【时雨，你疯了吗？】
【还要继续游戏吗？你猜，下一步我想干嘛？】
他像是在逗弄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享受着她徒劳的挣扎和恐惧。
江时雨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她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陆执野嘴角那抹冰冷而扭曲的笑意。她输了，一败涂地。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秦明天和他的一家被彻底毁掉。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坚持，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仿佛抽走了自己所有的灵魂，缓缓敲下那行代表屈服和投降的字。
【陆执野，你赢了。】
【停止你的游戏。】
这一次，那边停顿了几秒钟，似乎在品味着她的屈服。然后，信息回复过来。
【好啊。】
【和我结婚。】
冰冷的屏幕上，这五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江时雨的眼睛里。
结婚？和这个用最卑劣的手段逼迫她、伤害她在乎的一切的男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几乎能想象到未来暗无天日的生活。
可是……她有选择吗？
秦爸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秦明天强装镇定的声音，秦氏集团上下数千员工可能面临的失业……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的良心上。
她停顿了足足有十几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窗外的霓虹在她空洞的瞳孔里闪烁，却照不亮她内心的绝望。
最终，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如同签署卖身契一般，敲下了回复。
【可以。】
【两个要求。】
那边回复得很快。
【说。】
江时雨一字一顿地敲下，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第一，让秦家东山再起。不能只是表面恢复，我要看到秦氏恢复到此前的规模与声誉，所有因你而起的危机彻底解除。】
【第二，把新能源协会副主席的位置，还给秦明天。那是他应得的。】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几秒后，手机屏幕亮起。
【没问题。】
干脆利落，仿佛她提出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紧接着，下一条信息跟了过来。
【我给你订机票。】
【回来登记。】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江时雨看着那几行字，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
她缓缓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任何哭声。
窗外，纽约的夜空依旧璀璨，像一个巨大而华丽的牢笼。
而她，亲手为自己戴上了枷锁，走向那个由偏执和占有欲构筑的、名为婚姻的深渊。
交易达成。
用她的自由和未来，换取她在乎的人的平安。
她不知道这条路的前方是什么，但她知道，从她回复“可以”的那一刻起，那个曾经叫做江时雨的女孩，有一部分己经彻底死去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向昼奔赴(http://www.220book.com/book/XE9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