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漏沙,攥得越紧,流得越快。
八分钟。
陈迹站在客厅中央,像一杆被无形力量绷紧的秤,一头是规则冰冷的警告,另一头是林暮眼中燃烧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那个牛皮纸盒子安静地躺在地上,像一个沉默的审判者。
分享,引发“缺失”。
不分享,看着她死,或者……更糟。
他想起了笔记里的话——“独享则会加深你与这里的‘绑定’”。绑定?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一首独占资源,最终会被这个世界同化,变成它的一部分?而分享,虽然会触发“缺失”,但“缺失”的对象……会不会是那个被分享的“资源”本身,而非分享者?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这或许不是二选一,而是一场赌博。赌“缺失”的目标,赌这个空间的漏洞!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灰尘和血腥味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叶。他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去看林暮那乞求的眼神,而是快步走到那个牛皮纸盒前,弯腰将它捡了起来。盒子不重,和之前那个差不多。他没有打开,甚至不想去感受里面那令人作呕的内容物。
他转过身,面向林暮。
林暮看着他拿起盒子,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几乎要将她自己点燃的希望之光。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因为虚弱和恐惧而踉跄了一下。
陈迹没有立刻把盒子给她。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我可以把这个给你。”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林暮的眼睛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些感激的话。
“但是,”陈迹打断了她,语气冰冷,“有条件。”
林暮愣住了,眼中的希望被一丝不安取代。
“第一,”陈迹竖起一根手指,“告诉我,关于那个血手印,关于你记忆中那个‘她’,所有你能想起来的事情。不准隐瞒,不准撒谎。”
“第二,从现在开始,完全听从我的指令。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触碰任何你觉得‘奇怪’或者‘熟悉’的东西,包括你手腕上那个饰品。”
他的条件苛刻,几乎是不近人情。但在这里,人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林暮的脸上掠过一丝挣扎和屈辱,但当她目光再次扫过那个能让她活下去的盒子时,那丝挣扎迅速被求生的欲望压了下去。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答应你!我都答应!给我……求求你……”
陈迹不再犹豫,将手中的牛皮纸盒递了过去。
就在林暮颤抖的双手接过盒子的瞬间——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那个被林暮接过去的牛皮纸盒子,突然在她手中剧烈地、高频地振动起来!发出一种类似昆虫振翅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
“啊!”林暮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就想把盒子扔出去!
“别松手!”陈迹厉声喝道,眼神死死盯着那振动的盒子。
林暮被他吼得一个激灵,双手死死抱住了盒子,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松脱。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盒子振动的频率达到了顶峰,然后“噗”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破裂了。一股淡淡的、带着腥味的黑烟从盒子的缝隙中袅袅升起。
随即,振动停止了。
盒子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是那原本方方正正的形状,似乎……塌陷下去了一点?像是里面的东西瞬间萎缩、分解了。
林暮惊魂未定地抱着盒子,茫然地看着陈迹。
陈迹的心跳如同擂鼓。他猜对了一部分!“缺失”触发了!但目标……似乎是盒子里的“资源”本身!它……自我销毁了?
他示意林暮:“打开它。”
林暮颤抖着,撕开了那己经变得有些松垮的牛皮纸。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残肢断臂。
只有一小撮灰黑色的、像是彻底燃烧殆尽的灰烬,以及几块己经碳化、看不出原貌的细小碎骨。那股甜腻的腐败气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东西被彻底烧焦后的糊味。
“资源”……没了。
“缺失”,原来是指资源的“缺失”!
陈迹瞬间明白了。规则的警告,不是在惩罚分享者,而是在宣告——被分享的“资源”,会立刻失效!这是一种防止合作、逼迫他们互相猜忌、自相残杀的机制!
林暮看着盒子里的灰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抱着那个己经毫无用处的空盒子,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她最终还是没能得到活下去的“资源”。
陈迹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并没有多少轻松。他虽然验证了一个猜测,但林暮失去了这次生存的机会。他的赌博,代价是她的希望。
他走过去,从她怀里拿过那个空盒子,扔到一边。然后,他从自己怀里的皮袋中,取出了那个扁平的水壶,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
“喝一点。”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动作不容拒绝。
林暮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水壶,又看看陈迹,似乎没反应过来。
“规则只说不能分享‘资源’,”陈迹淡淡道,“没说不准分享‘补给’。”
他带来的皮袋里的水和食物,是不同于“资源”的、另一种形式的补给。这或许是一个规则的漏洞。
林暮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双手捧住水壶,小心翼翼地、贪婪地喝了几小口。清冽的水滑过她干渴的喉咙,让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带着哽咽的叹息。
陈迹收回水壶,盖好。分量不多,必须节约。
“你答应了条件。”他提醒她,目光如炬,“现在,告诉我,关于那个血手印,关于‘她’。”
林暮抱着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喝过水后,她的精神状态似乎稳定了一些。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骨头饰物,沉默了半晌,终于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开始叙述,语句依旧破碎,但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我……我记得的不多……像做梦一样……”
“那是一个……很暗的地方……不是这里……有很多管道……很潮湿……滴水的声音……”
“她拉着我跑……她的手很冰,一首在抖……但我们跑不快……后面有……有红光在闪,还有很重的脚步声……”
“她突然摔倒了……我回头拉她……看到……看到她的手腕……”林暮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死死攥住自己的左手腕,仿佛那里也在剧痛,“她的手腕在流血……好多血……那个标识……碎了……扎进了肉里……”
“然后……然后她就推我……让我快跑……让我……让我一定要把‘笔记’烧掉……说那是‘钥匙’的一部分……不能被‘它’拿到……”
“我跑了……我没回头……我听到她在后面……在惨叫……”
林暮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了无声的哭泣,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陈迹静静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
管道,潮湿,红光,脚步声……这描述不像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另一个场景?另一个“循环”的地点?还是……林暮的“锚点”所在的记忆场景?
“她”在临死前,让林暮烧掉笔记,说那是“钥匙”的一部分,不能被“它”拿到。
钥匙,指的应该是金属盒。笔记是钥匙的一部分?难道需要两者结合?
而“它”……果然在 actively 搜寻这些东西!
“她是谁?”陈迹再次问出这个核心问题。
林暮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她用力摇头:“我……我想不起她的名字……她的脸……也很模糊……但我记得……记得她这里……”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边锁骨下方,“有一个……小小的,蝴蝶形状的胎记……”
蝴蝶胎记。
陈迹默默记下了这个特征。这可能是找到“她”身份,乃至解开林暮过去的关键。
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开始变得粘稠,光线也在不易察觉地暗淡。
【日终时刻。】
【回响,降临。】
冰冷的宣告如期而至。
这一次,陈迹没有像之前那样仅仅被动抵抗。他紧紧攥住了口袋里的金属盒,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住了后腰藏着的笔记本。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一次的“回响”,可能会因为这两样东西的存在,变得完全不同。
黑暗,如同活物般,从西面八方涌来,瞬间吞噬了光线,也吞噬了林暮压抑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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