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混着铁锈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腐败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陈年的灰尘。陈迹背靠着那面布满蛛网的裂镜，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渗入，几乎让他麻木的右臂失去最后一点知觉。那手臂现在不像他自己的，倒像一截被硬塞过来的、正在从内部缓慢崩坏的异物，裂纹下的刺痛如同有无数细小的冰虫在啃噬。
林暮蜷坐在他旁边，双手环抱着自己，止不住地发抖。脱力和失血让她嘴唇泛白，她用手背蹭掉脸上干涸的血痂，动作有些僵硬。她环视西周，目光扫过那些镶嵌在斑驳墙壁上、如同无数只失明眼睛的蒙尘镜子。
“这地方……不对劲，”她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嚼碎了，又随意吐了出来。” 刚才她尝试用编织之力探查，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粘稠的、充满恶意的死寂。
陈迹没睁眼，只是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模糊的回应。他比林暮更能感受到这里的异常——能量不是混乱，而是近乎凝固的“淤塞”，带着一种陈腐的、令人作呕的平静，仿佛暴风雨过后沉淀下来的、满是杂质的泥沼。这里绝不是苏晓和张弛计划中的逃生路线，更像是……某个被遗忘的、堆积镜界残渣的角落。
滴答……滴答……
远处那永恒不变的水滴声，像钟摆一样敲打着死寂，也敲打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时，林暮颈后的钥匙碎片又一次传来温热，不再是明确的指向，而是一种模糊的、持续的悸动，仿佛心脏在错误的部位跳动。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那里。“钥匙……在发烫，”她低声说，看向廊道前方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里面有东西在呼应它。”
陈迹终于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有些模糊地投向黑暗深处。被一把来路不明的钥匙牵着鼻子走，在这种鬼地方深入？这感觉糟透了。但他看了一眼林暮苍白却坚定的侧脸，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几乎报废的右臂和空乏的身体。留下是等死，后退是送死。
“能站起来吗？”他问，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林暮点头，扶着冰冷的墙壁，腿脚发软地撑起身体。陈迹也咬紧牙关，用左臂抵着墙壁，一点点将自己挪起来。右臂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钻心的疼，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江浔393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陈迹将她稍稍挡在身后，自己靠着廊道中央一侧，开始沿着这无尽的镜廊，向着那未知的黑暗和钥匙感应的方向，缓慢移动。
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带着回音，扰动着沉积多年的死寂。两侧镜中那些模糊扭曲的影子，似乎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微微晃动，无声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走了不知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却仿佛熬过了一个世纪。周围的景象单调得令人绝望，一模一样的破败镜墙，永无止境。
突然，林暮猛地停下，一把抓住陈迹的左臂，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看那边……”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旁边一面边框雕刻着繁复葡萄藤纹的落地镜。
陈迹顺着看去。那镜子同样蒙尘，但镜面相对完整。在镜中映出的、他们身后廊道的深邃黑暗里，似乎有一小块区域的色调……不太一样？一种极其微弱的、病态的灰败光亮，区别于周围纯粹的墨黑。
那是什么？出口？还是更糟糕的东西？
疑问刚升起——
“咔嚓！”
一声轻微却尖锐的碎裂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身后极近的地方炸响！
两人心脏骤停，猛地回头！
就在他们刚刚经过不到五步远的地方，一面原本就裂痕遍布的椭圆形梳妆镜，镜面中央赫然破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那不是被外力击碎的样子，边缘参差不齐，更像是……从内部被什么东西腐蚀、撑破的！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一只浮肿、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正从那漆黑的窟窿里缓缓伸出！手指异常僵硬，指甲又长又黑，里面塞满了恶心的污垢，皮肤呈现出一种在水里浸泡了太久才会有的褶皱和感，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尸臭。
那只手五指扭曲地张开，在空中缓慢地抓挠着，仿佛在摸索着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紧接着，一阵细微的、湿漉漉的摩擦声从镜窟窿深处传来，伴随着某种沉重的、被拖拽的动静。
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镜子的另一面，那绝对的黑暗里，爬进这条镜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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