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着空白面具的观测者,像一滴墨汁滴入深潭,悄无声息地融进黑暗里,没了踪影。
可他那无声的“指点”,却像三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了陈迹的脑子里——点他,点那骸骨,点墙上的字。
啥意思?
说他会变得跟那墙角烂成骨头的哥们一样?死在这鬼地方,变成另一个“错误坐标”的标注?
“它在看着……”
陈迹后脊梁的寒气一股股地往上冒,连牙关都有点控制不住地想打颤。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观测者消失的黑暗里扯回来,喘了几口粗气,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滑腻腻的。
林暮更是吓坏了,整个人缩在他旁边,抓着他胳膊的手抖得厉害,声音带着哭腔:“他……他是什么东西?他为什么指我们……”
“不知道。”陈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但肯定没好事。”
他重新举起手电,昏黄的光柱再次落在那堵粗糙的、堵死一切的混凝土墙壁上,落在那具靠着墙的工装骸骨上,落在那一行炭灰写就的、触目惊心的字迹上。
错误坐标:S-07 / 旧日枷锁 - 碎片α。
循环未重置,路径己覆盖。
“碎片α……”陈迹咀嚼着这个词,“意思是,像这样的‘错误角落’,还不止一个?我们只是掉进了其中一个?”
而“路径己覆盖”……是不是说,他们原本可能走的、系统设定的“正常”流程,己经被这次“紧急停止”引发的错误给彻底打乱、覆盖掉了?他们再也回不到所谓的“正轨”上了?
福兮祸兮?
他走到那具骸骨前,蹲下身,忍着不适仔细查看。工装腐烂的程度,比在泵站管道里看到的那具更严重,显然死在这里的时间更久。骸骨旁边那个空饭盒,更是透着一股漫长的绝望。
这哥们,看来被困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最终弹尽粮绝,或者……被别的什么东西耗死了。
陈迹的目光在骸骨和周围的墙壁上逡巡。除了那行炭灰字,墙壁上那些疯狂混乱的刻痕和涂鸦,会不会也是这家伙留下的?在他彻底疯掉或者死掉之前?
他举着手电,一寸寸地查看那些癫狂的痕迹。
除了无意义的划痕和扭曲的符号,确实夹杂着一些断续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字句:
“出不去……永远……”
“影子……墙里有影子……”
“它在模仿……声音……”
“罪痕……在跳……好烫……”
“不要相信……看到的……”
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和恐惧,几乎要溢出墙壁。尤其是“影子”和“模仿”,让陈迹立刻联想到了笔记本里提到的“模仿者”!
难道这个被封死的回廊碎片里,也藏着那东西?
他猛地站起身,手电光警惕地扫向西周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斑驳的墙壁,污秽的坐垫堆,深邃的黑暗……每一处阴影都仿佛潜藏着无声的注视。
“陈迹……”林暮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安,“我们……我们得离开这儿……”
“我知道。”陈迹何尝不想离开,可路在哪儿?前后都被堵死了,这他妈就是个混凝土棺材!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那具骸骨上。这家伙死在这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发现?
他强忍着膈应,用那根锈蚀的短钢管,轻轻拨动了一下骸骨摊开的手骨。
“咔哒。”
一声轻响,从手骨下方传来,好像碰掉了什么小东西。
陈迹用手电照过去,发现是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扁平的金属片,上面似乎刻着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来。
金属片很薄,边缘光滑,一面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箭头符号,另一面则刻着一个数字——“2”。
箭头?数字2?
这是什么意思?指向第二个出口?还是某种顺序?
他猛地想起,在泵站那个控制台下面,也发现过类似的、刻着箭头和字的痕迹!
难道……这些被困在“错误坐标”里的人,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留下某种……逃生路径的标记?
可这箭头指向哪里?他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看去——赫然是那堵封死了所有希望的混凝土墙壁!
妈的,耍我呢?
陈迹烦躁地用手电敲了敲那堵墙,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实心的,厚得让人绝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林暮却突然“咦”了一声。
她挣脱陈迹的手,快步走到那堵墙前,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墙面靠近角落、与原有回廊墙壁连接的那条缝隙。
“这里……”她的指尖沿着那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缓缓移动,眼神里带着一种奇怪的专注,“感觉……不太一样。”
陈迹立刻跟过去,用手电仔细照射那条缝隙。乍一看,就是粗糙的混凝土接缝,没什么特别。但当他凑得非常近,几乎要贴上去时,才隐约看到,在那缝隙极其深邃的内部,似乎……透着一丝非常非常微弱的、不同于周围黑暗的……另一种颜色的光?
极其黯淡,像是随时会熄灭的余烬,一种……暗沉沉的、仿佛凝固血液的暗红色。
而且,站在这条缝隙前,右臂那道断裂锁链的罪痕,传来的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极其轻微的、被吸引般的……悸动?
这墙后面,有东西!
不是实心的?或者,这堵墙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门”?
陈迹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他想起了“R”笔记里的话——钥匙不止一把,门也不止一扇!
难道这堵由系统错误生成的、看似绝路的墙壁,本身就是一扇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打开的“门”?
他再次看向手中那个刻着箭头和“2”的金属片。箭头指向这堵墙,数字“2”……是不是意味着,需要某种“第二步”的操作?
他尝试着,将那个金属片,贴近那条透出暗红微光的缝隙。
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试着,将自己那悸动着的右臂罪痕,靠近缝隙。
就在罪痕靠近的瞬间,那缝隙深处的暗红光芒,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就像是火星被风吹了一下!
有戏!
但这还远远不够!就像是有锁孔,但他还没找到对的“钥匙”!
“钥匙……秩序之钥,存于罪痕之核……”他喃喃自语,回忆着金属盒子里的那句话。罪痕之核……到底他妈的是什么?
他焦躁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踱步,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些疯狂的刻痕,扫过那具绝望的骸骨,扫过角落里那些肮脏的坐垫……
等等!
坐垫!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回廊那一侧,他们最初醒来时见过的、堆在墙角的那些污渍斑斑的坐垫!
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在最初那个“旧日枷锁”回廊,他利用那个浸透污渍的坐垫,吸引了那个拼凑怪物的注意,找到了它的弱点!
而这里,是这个“旧日枷锁”的“碎片”!
这里的“规则”,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甚至,因为系统错误,变得更加……原始和首接?
那个死在这里的工装男,他的“罪痕”是什么?他是不是首到死,都没能理解这个地方的“规则”,没能找到对付潜在威胁(比如“模仿者”或者别的什么)的方法?
陈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坐垫。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他快步走到坐垫堆前,忍着恶心,用钢管挑开了最上面几个相对干净的,露出了最底层那个颜色最深、污渍最厚重、几乎板结的坐垫。
就是它了!
他用力将这个散发着浓重不详气息的坐垫拖了出来,拖到了那堵混凝土墙壁前,正对着那条透出暗红微光的缝隙。
然后,他拉着林暮,退到了回廊的另一端,紧贴着斑驳的墙壁,屏住了呼吸。
“你……你想干什么?”林暮不解地看着他,声音充满紧张。
“做个实验。”陈迹的声音低沉,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孤零零放在墙角的污秽坐垫,以及它旁边那具沉默的骸骨。“看看这鬼地方的‘规则’,到底还管不管用。”
他在赌。
赌这个“碎片”里,依然存在着某种基于“旧日枷锁”规则的……“清理机制”。
赌那个潜在的威胁(无论是“模仿者”还是别的什么),会被这充满“资源”气息的坐垫所吸引。
赌当那个“东西”被吸引出来,试图“清理”坐垫时,会暴露出它的本质,或者……会与这堵诡异的、需要“钥匙”的墙壁,产生某种互动!
他在黑暗中,攥紧了那根冰冷的钢管,右臂的罪痕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决断。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在这混凝土棺材里微弱地回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墙角的坐垫毫无动静。
那堵墙缝隙里的暗红微光,也依旧如残烛般微弱。
就在陈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时——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从回廊另一端的黑暗深处,幽幽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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