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沉的咕噜声，像黏稠的沼泽气泡，在黑暗里翻滚。
陈迹把自己死死缩在冰冷的金属柜体后面，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敢用鼻子一点点地换气，肺叶憋得生疼。他能感觉到，那两点绿油油的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藏身区域的边缘。
它在嗅探。
刚才那一下，似乎没能造成致命伤，反而把这玩意儿彻底惹毛了。他能听到一种指甲——或者更可能是爪子——刮擦地面的声音，刺啦啦的，让人牙酸。伴随着沉重的拖沓声，它正在靠近。
妈的，这柜子能挡住它吗？陈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手里就剩那根破木棍，头上还沾着不知名的粘稠物，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跑？往哪儿跑？这鬼地方黑得连自己脚趾头都看不见，乱跑指不定就撞进它怀里，或者踩到更多李姐的“遗留物”。想到李姐，想到脚下那些软烂的、带着毛发触感的东西，他胃里又是一阵抽搐。
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吸了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感。侧写师的脑子在疯狂运转——这东西靠什么感知？视觉？那两点绿光可能就是它的眼睛。听觉？刚才自己的动静肯定暴露了。嗅觉？这满屋子的血腥和腐臭，它或许能分辨出活人的味道……
得制造混乱！
陈迹咬紧牙关，摸索着身边。手指碰到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物体，像是个废弃的小型氧气瓶或者灭火器？不大，但很有分量。
就它了！
他估算着那咕噜声传来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将这金属罐朝着房间另一侧的角落，猛地扔了过去！
哐当——哗啦啦！！
金属罐砸在不知道什么器械上，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在这封闭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几乎在出手的瞬间，陈迹就猛地朝相反的方向——他记忆中门的大致位置，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动作快得几乎扯伤肌肉。
果然！
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瞬间变成了暴怒的嘶吼！那两点绿光猛地调转方向，带着一阵腥风，扑向了巨响传来的角落！紧接着就是更加疯狂的撞击和撕扯声，好像要把那个角落彻底拆碎！
机会！
陈迹心脏狂跳，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爬到门边，双手在冰冷光滑的门板上疯狂摸索。没有把手，没有锁孔，光秃秃一片。
推，拉，撞！纹丝不动！
操！操！操！
绝望再次攫住了他。难道真要死在这儿？变成下一滩“资源”？
不行！
他猛地想起裤兜里那个金属盒子。资源！这玩意儿既然是“资源”，会不会是钥匙？或者有什么别的用处？
他颤抖着手把它掏出来。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只能凭触感。火柴盒大小，冰凉的金属，表面那些刻痕似乎有点规律，摸起来像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纹路。
他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又把它按在门板上，沿着门缝滑动。
没用。门没有任何反应。
身后的撕扯声似乎小了一些。那绿光……好像又要转回来了？
陈迹额头上的冷汗汇成一股，流进眼睛，又涩又疼。他胡乱抹了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一定有办法！规则不会给出完全的死路！“声音”让他进来取资源，就一定有出去的办法！
他回想起卡片上的字：“资源位于隔壁。门己开启。限时五分钟。”
限时五分钟……是不是意味着，五分钟后，这门会再次锁死？或者，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时间到。】
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在他脑海中敲响。
时间……到了。
陈迹浑身一僵。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弹响，从他紧贴着的门板上传来。
门……松动了！
陈迹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他来不及多想，用肩膀顶着门板，猛地一发力！
门，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客厅那相对明亮一点的昏暗光线透了进来！
生的希望！
他毫不犹豫，像泥鳅一样，瞬间就从那道缝隙里挤了出去！身后，传来了那怪物发现猎物逃脱后，更加狂暴和不甘的怒吼，以及狠狠撞击在门板上的沉闷巨响！
“砰！”
陈迹冲出来的力道太大，首接摔在了客厅的地毯上，滚了两圈才停下。他顾不上摔得七荤八素，连滚带爬地翻身起来，惊恐地回头看去。
那扇实木门，在他出来的下一秒，就“嘭”地一声重新严丝合缝地关紧，将怪物的怒吼和腥风彻底隔绝。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但他身上沾染的粘液和血腥，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个冰凉金属盒，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腐臭，都在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他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酸痛不己。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
另一边，林暮刚刚摸索到沙发附近。
她被陈迹突然冲出来的动静吓得差点尖叫，猛地蹲下身，躲在了沙发背后。她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看到陈迹狼狈地摔出来，然后门关上，一切恢复“平静”。
陈迹还活着！
她心里先是涌起一丝庆幸，但随即，目光就被陈迹此刻的样子吸引了。
他看上去……糟透了。衣服凌乱，沾满了深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的污渍，脸上也是黑一道红一道，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惊悸。
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一个很小的，在昏光下反射着金属光泽的……盒子？
那就是这次的“资源”？
和她见过的，那个装着李姐手臂的牛皮纸盒子，完全不一样。
陈迹喘匀了气，这才注意到躲在沙发后面，正小心翼翼看着他的林暮。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挣扎着站起身，走向书架的方向，他需要坐下来，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林暮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扇己经紧闭的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陈……陈迹大哥……你拿到……资源了？”
陈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他把那个金属盒握得更紧了。这东西太特殊，在没搞清楚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这个身上还带着诸多疑点的林暮。
林暮看着他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抿了抿嘴，没再追问。但她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样，时不时地瞟向陈迹紧握的右手，或者说，是那个金属盒的方向。
陈迹走到书架后，疲惫地坐了下来。他摊开手掌，第一次在相对清晰的光线下，仔细打量这个他用命换来的“资源”。
那是一个暗银色的金属盒，比火柴盒略大，做工异常精致，表面布满了复杂而诡异的刻痕，不像是装饰，更像某种……电路或者符文的结合体？盒子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口或者按钮。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他尝试着用力掰了掰，纹丝不动。又用手指按压那些刻痕，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全神贯注研究金属盒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看似在安静休息的林暮，眼神深处，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
那光芒里，有好奇，有畏惧，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源自本能的……熟悉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细小电流，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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