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光带着初秋的凉意，斜斜地照进办公楼大厅。林闲提前半小时抵达，电梯门打开时，走廊里还空无一人，只有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的“轱辘”声从远处传来，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旷的走廊里漫开。他脚步放得很轻，皮鞋踩在抛光的瓷砖上，只发出极淡的“嗒”声——自从上周在网咖遭遇远程监控，他养成了随时观察周围的习惯，连电梯里的镜面都要扫一眼，确认没有异常才敢出门。
走到办公室门口，他下意识先往沈墨的内间看——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暖黄的灯光，显然有人比他更早来。林闲推开门，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墨的办公桌：原本空荡荡的桌角，多了一盆巴掌大的含羞草，浅青色的陶瓷花盆边缘有道细小的裂纹，叶片是嫩绿色的，却微微闭合着，像被人碰过还没舒展。
他的心脏轻轻一沉。这盆含羞草是他们早就约定的危险信号——平日里沈墨从不在办公室摆绿植，只有察觉到风险时，才会用这种隐蔽的方式提醒。叶片闭合的程度很浅，茎秆还带着新鲜的水汽，显然是刚放上去没多久，甚至可能在他进门前，还有人来过这里。林闲放缓呼吸，假装整理自己桌上的文件，指尖却悄悄碰了碰含羞草的花盆——盆壁还带着点余温，不是室温该有的凉度，更像是刚从室内拿出来的。
“林秘书来得挺早。”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林闲回头，是办公室的老周，手里拿着保温杯，笑着打招呼，“沈主任今早也早，刚从内间出来，说去趟洗手间，让我帮忙看着点文件。”
林闲点点头，没多问，心里却记下了——沈墨刚离开，含羞草应该是她放的，可她为什么不首接说？难道办公室里有监控，连说话都要避着？他低头假装翻找报表，眼角的余光扫过天花板的角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平时以为是装饰，此刻却觉得镜头正对着沈墨的办公桌，心里的警惕又多了几分。
上午九点的例会，原本通知的是“部门内部沟通”，王副厅长却意外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是标志性的藏蓝色，只是袖口沾了点不易察觉的灰，像是匆忙间没整理好。“最近办公室的工作做得不错，尤其是教育经费的梳理，很及时。”他坐在主位上，笑容可掬地翻着手里的报表，手指在纸面上轻轻点着，语气里满是赞许，可目光扫过参会人员时，却在林闲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那眼神不像表扬，倒像在审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
会议进行到一半，王副厅长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有些同志也要注意工作方式，做事情不能太急，要按流程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说这话时，手指重重敲了敲，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林闲，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连翻文件的声音都停了。
林闲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王副厅长显然是在说他上周深夜去图书馆查档案的事，可这件事他做得极为隐蔽，除了沈墨，没人知道。是谁泄了密？是图书馆的管理员，还是暗中跟踪他的人？他没敢抬头，假装认真记笔记，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心里却在飞快盘算：王副厅长这话，既是警告，也是试探，想看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
会议结束后，林闲跟着人流往办公室走，刚坐到座位上，手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张折叠的便签，藏在键盘下面，边缘还夹着一根细小的纸屑。他不动声色地把便签塞进掌心，借口去茶水间倒水，快步走出办公室。
茶水间里没人，只有饮水机“嗡嗡”的加热声。林闲走到最里面的微波炉旁，假装拿杯子，指尖却在微波炉后面的缝隙里摸索——那里有个黑色的密封袋，触感冰凉，像是刚放进去没多久。他迅速把密封袋塞进外套内袋，又拿出便签，对着窗外的晨光调整角度——便签上用隐形墨水写着一行小字：“茶水间，速。”字迹细得像头发丝，却是沈墨的笔迹，她写“速”字时，捺画总会比别的笔画长一点，这是他熟悉的习惯。
回到工位，林闲等到同事们都去吃午饭，才反锁隔断门，打开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张新的SIM卡，还有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机身是黑色的，按键掉了两块漆，电池舱里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写着“仅接短信，勿通话”。他按开机键，屏幕亮起来，显示有一条预设短信，发件人是“001”，内容只有六个字：“今晚八点，老地方。”
“老地方”——林闲心里一动，想起沈墨之前提过的“墨迹咖啡馆”，那家只做熟客生意的店，位置偏僻，监控也少，是他们之前传递线索的地方。他把SIM卡插进自己的备用手机，又把老式手机藏进公文包的暗格，刚收拾好，就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脚步声，赶紧把密封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深处，用纸巾盖住。
下午的工作格外漫长，林闲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晚上的会面和王副厅长的警告。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同事们陆续离开，他故意留在办公室“加班”，电脑屏幕亮着，却在偷偷观察走廊的动静——七点半时，整层楼的灯基本都灭了，只有他这盏还亮着，走廊里偶尔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走远后，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回音。
林闲关了电脑屏幕，从公文包拿出老式手机，按了几下按键，打开了存储的音频文件。电流声过后，王副厅长的声音传了出来，比平时沙哑些，还带着刻意压低的语气：“沈墨那边盯紧点，她昨天去了趟城郊老宅，不知道见了谁，你们跟着的时候别太近，免得被发现……还有，林闲那小子，上周去图书馆查了317号书架，你们去看看，他到底拿了什么东西，要是有不该拿的，想办法弄回来。”
另一个人的声音很陌生，粗声粗气的：“放心吧王厅，沈墨的办公室我们装了微型监控，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到，林闲那边也有人跟着，就是他太滑，上次在菜市场绕了几圈，没跟上……”
音频到这里就断了，林闲的手心全是冷汗，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原来沈墨的办公室被装了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王副厅长的监视下；原来从图书馆开始，就有人跟着他，只是他没发现。那盆含羞草提醒的“危险”，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王副厅长不仅知道他们在查线索，还在暗中布局，想把他们手里的证据抢回去。
八点整，老式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001”发来的新短信：“情况有变，取消会面。销毁设备。”短信后面还加了个“△”符号——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情况”标记，意味着现在己经不安全，必须立刻处理掉痕迹。
林闲的心沉到了谷底，来不及多想，拿起老式手机走到茶水间。他用指甲抠开手机外壳，把电池取出来，扔进茶水间的湿垃圾桶；主板和屏幕拆开，分别装进两个不同的塑料袋，一个扔进楼下的可回收垃圾桶，一个扔进街边的分类箱——他不敢把零件扔在同一个地方，怕被人发现拼接起来。回到办公室时，手指还沾着手机外壳的塑料碎屑，他用湿纸巾反复擦了好几遍，才敢坐下。
刚打开电脑，准备写“加班报告”，林闲就发现屏幕右下角多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图标是个灰色的锁，名字是乱码。他双击打开，弹出密码提示框，上面写着：“你生日那本书的页码。”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生日那天，他留在办公室加班，沈墨送了他一本《古代公文鉴赏》，说是“做教育工作，得多了解点历史”，当时他还翻到第317页，和她聊过里面的“缓兵之计”。317——这个数字又一次出现，像是一条无形的线，把之前的线索都串了起来。林闲盯着屏幕上的密码框，指尖悬在键盘上，心里却在想：沈墨为什么要把文件夹藏在他电脑里？这个密码，是信任，还是另一个新的考验？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办公楼里的灯只剩他这一盏，像大海里的孤舟，而他知道，这场藏在暗处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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