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蠢蠢欲动
云雾山的那场雨，仿佛在李晚秋和苏继鹏之间，强行凿开了一道裂缝。裂缝那头，是苏继鹏前所未见的、带着强烈荷尔蒙和压迫感的一面，以及李晚秋自己那颗失控悸动的心。
回到城市后，李晚秋的脚踝还需要静养几天，医生建议居家办公。苏继鹏派赵磊送来了最高配置的笔记本电脑、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豪华办公椅，以及……堆满了她小公寓半个客厅的各类补品、水果和据说对韧带恢复极好的进口膏药。
“苏总吩咐，李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赵磊态度恭敬，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我懂的”的八卦光芒。
李晚秋看着那阵仗，哭笑不得。这关怀，细致，周到，但也带着苏继鹏式的、不容拒绝的强势。
养伤的日子变得有些不同。苏继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沉默地送花，而是开始每天固定时间给她发信息。内容依旧简洁，风格……独树一帜。
早上八点，准时一条：「早安，记得吃早餐。」
中午十二点：「午餐时间。推荐摄入膳食纤维。附：三家健康外卖链接。」
晚上十点：「该休息了。熬夜影响软组织修复。附：睡眠周期科普文章。」
李晚秋捧着手机，看着那条附带PDF的早安信息，嘴角抽搐着给顾莹截图。
「【截图】宝，我感觉我不是在谈恋爱，我是在参加一个由AI主理的强制性健康管理项目。」
顾莹回了一串爆笑表情：「哈哈哈哈！苏总这是把追女朋友当成项目管理在做了吗？还带数据分析和附件支持的！」
李晚秋：「关键是他无比认真！我昨天回了他一个‘喵呜~早安’，他隔了十分钟，回了我一个链接，标题是《人类与猫科动物语言不通的科学依据及跨物种沟通尝试》。我……」
话虽如此，李晚秋心里那点微妙的感觉却在不断发酵。她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他那准时准点、内容奇葩的“关怀信息”。这个男人，在用他唯一擅长的方式——罗列事实、提供方案——笨拙地表达着他的在意。
脚踝好了大半，终于可以拆掉绷带正常行走。李晚秋心情雀跃，像是被放出笼的鸟。晚上窝在沙发里，抱着软乎乎的抱枕，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她看着手机上苏继鹏发来的那句「今日恢复情况如何？」，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又顽皮的念头。
云雾山他救她的样子很帅，背她下山的样子很man，但那是特殊情况下的苏继鹏。她有点好奇，在平淡的日常里，如果她主动“越界”，这个古板严肃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心态，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下一行字，发送。
「主人~我是你的小狗吗？【摇尾巴.jpg】」
发完，她自己先被那腻死人的语气肉麻得打了个滚，把脸埋进抱枕里闷笑。想象着苏继鹏看到这条消息时，那张冰山脸上可能出现裂痕的样子，是错愕？是无奈？还是……会有一点点被取悦到？
手机几乎是立刻震动了一下。
这么快？李晚秋心脏一跳，赶紧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苏继鹏的回复。只有一行字，字正腔圆，措辞严谨，仿佛中央台新闻稿的节选：
「新中国没有奴隶。」
李晚秋：“……”
她盯着那行字，足足愣了十秒钟。
然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整个人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差点滚到地上去。
老天！她想过他可能会无视，可能会问“你是不是发烧了”，甚至可能严肃地纠正她的用语不规范……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给她普法！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奇葩？！他的脑回路是阿尔法射线做的吗？！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手指颤抖着把截图发给顾莹。
「【截图】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人没了！新中国没有奴隶！他居然给我普法！」
顾莹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好久，然后发来了一长串的“哈哈哈”和满地打滚的表情包。
顾莹：「对不起我笑疯了！苏总他……他真的，我哭死！这是什么人间清醒法制咖！」
顾莹：「不过宝儿，你发现华点没有？他回得这么快，说明他肯定一首在守着手机等你消息！而且他居然没有无视或者骂你神经病，而是认真（？）地纠正你……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萌点？」
李晚秋看着顾莹的分析，笑声渐渐止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是啊，他回得很快。而且，他没有用“……”或者“？”来表达无语，而是选择了一种他认为是“正确”的方式来回应她的“错误”言论。这种一本正经的纠正，比起无视或嘲讽，似乎……更体现了他某种程度的认真和……不知所措？
她盯着那句“新中国没有奴隶”，越看越觉得有种荒诞的喜感，心底那点因为他的回应而升起的小小挫败感，竟然奇异地被这种喜感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厚的兴趣和……柔软。
她决定不按常理出牌。
李晚秋：「苏老师教育的是！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差点走了封建主义的回头路！【敬礼.jpg】」
苏继鹏的回复隔了一分钟才来，似乎是在斟酌措辞：「……认识到错误就好。社会主义价值观需要我们共同践行。」
李晚秋再次破功，趴在沙发上笑得肩膀首抖。
她仿佛能看到屏幕那头，苏继鹏微微蹙着眉，表情严肃地敲下这行字，觉得自己成功引导了迷途少女走向光明大道的欣慰样子。
怎么办？好像更觉得他可爱了。
这种“调情”与“被普法”的诡异互动，并没有让李晚秋退缩，反而激起了她更大的“挑战欲”。她倒要看看，这块“木头”的底线在哪里，她能不能把他“带歪”一点点。
几天后，李晚秋恢复上班。苏继鹏提出下班后接她去吃饭，庆祝她“康复”。
这次吃饭的地方不再是人声鼎沸的放题，而是一家环境幽静、需要提前数月预定的怀石料理店。私密性极好的包厢，只能听到细微的流水声和若有若无的雅乐。
氛围很好，食物精致得像艺术品。苏继鹏似乎也努力在找话题，不再局限于市场和科技。
“脚踝完全好了吗？阴雨天会不会有感觉？”他问，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关切。
“嗯，全好啦，活蹦乱跳的！谢谢苏老师关心！”李晚秋笑眯眯地回答，故意用了“苏老师”这个称呼。
苏继鹏显然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叫我继鹏就好。”
“好的，继鹏。”李晚秋从善如流，心里的小恶魔又在蠢蠢欲动。她舀了一勺嫩滑的茶碗蒸，状似无意地问：“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小名或者昵称呀？比如鹏鹏？阿继？小苏苏？”
苏继鹏拿着筷子的手明显僵住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淡淡的红色。他沉默了几秒，才沉声回答：“……没有。家里和公司都叫我继鹏。”
“哦……”李晚秋拖长了语调，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太可惜了。我觉得‘小苏苏’还挺可爱的。”
苏继鹏：“……”
他低头专注地吃着盘子里的鱼生，仿佛那是什么需要全神贯注研究的精密仪器，只是那微微发红的耳廓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李晚秋心里乐开了花。原来撩拨这块木头，看他这种窘迫又强装镇定的样子，这么有意思！
饭后，苏继鹏送她回家。车子依旧停在小区门口。
“谢谢你今天的晚餐，很好吃。”李晚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晚秋。”他叫住她。
李晚秋回头。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幽蓝的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似乎有些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关于你上次……那个问题。”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
“哪个？”李晚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主人’和‘小狗’那个。”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明显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僵硬。
李晚秋瞬间明白了，心里笑得打跌，面上却故作天真：“哦~那个啊，怎么啦？苏老师还有什么宪法条文要补充吗？”
苏继鹏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和认真：“我查过了。现在年轻人中，确实……有时会使用这类词汇，作为一种……情感表达的调剂。”
李晚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他居然去查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惯有的严谨，“我认为，建立在平等和互相尊重基础上的关系，更健康，也更持久。”
他的眼神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一种学术探讨般的严肃。
李晚秋看着他，看着这个三十西岁、身家百亿、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像个做课题报告一样，认真跟她分析“主人与小狗”这类网络用语在两性关系中的不适用性。
她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被彻底击中了。
所有的恶作剧心态和玩笑念头，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的、酸涩的感觉。
他没有觉得她轻浮，没有敷衍，甚至没有回避。他用他最笨拙、最认真、也最“苏继鹏”的方式，回应了她那带着戏谑的试探。
她忽然倾身过去，飞快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很轻，很快，像蝴蝶掠过水面。
苏继鹏整个人彻底僵住，敲击方向盘的动作戛然而止，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放大。
李晚秋退回座位，脸颊发烫，心跳如鼓，却强装镇定地朝他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知道了，苏老师。那就……建立平等健康的关系吧。晚安！”
说完，她拉开车门，像只受惊的小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小区。
车内，苏继鹏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许久没有动。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柔软温热的触感，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位置。
黑暗中，无人看见，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唇角极其缓慢地、生疏地，向上牵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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