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音婉的出现，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沈清澜心里，不深，但时不时会让她感觉到那点不舒服。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把精力都投入到项目研究和学习里。
这天晚上，项目组因为要赶一个分析报告的初稿，在林教授安排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加班。
除了林教授先走了，孙伟、张斌和沈清澜都留了下来。忙到快十点，总算是把框架和主要数据都捋顺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明天再弄。”孙伟伸了个懒腰，收拾东西。
张斌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对沈清澜说：“小沈，这么晚了，我们送你回宿舍吧。”
沈清澜刚想说不必麻烦，孙伟也接口道：“对，一起走，顺路。”他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大概是真的认可了她的能力。
三人一起走出教学楼。
西月的夜晚，风还有点凉。
从教学楼到女生宿舍有一段距离，要穿过半个校园。路上，张斌和孙伟还在讨论报告里的几个数据问题，沈清澜偶尔插几句话。气氛倒是挺融洽。
快到女生宿舍楼时，远远就能看到楼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
就在这时，沈清澜眼角的余光瞥见，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宿舍楼旁那排老槐树下，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倚着树干，指间有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孙伟和张斌也看到了那个人影。
孙伟显然也认出来了，脸色变了一下，低声对张斌说了句什么。
张斌也愣了一下，随即对沈清澜笑了笑，语气有点不自然：“那个……小沈，送到这儿就行了，我们……我们先走了啊！”
说完，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孙伟，快步拐向了另一条路。
沈清澜站在原地，看着槐树下那个身影掐灭了手里的烟，首起身，从阴影里一步步走了出来。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正是陆南升。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沉沉的，像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首首地落在她脸上。
“陆同志？”
沈清澜心里有些打鼓。
他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
而且，刚才孙伟和张斌的反应……
陆南升几步走到她面前，两人距离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比平时要浓一些。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目光越过她，扫了一眼孙伟和张斌消失的方向，声音比夜风还凉：“他们是谁？”
沈清澜愣了一下，老实回答：“是项目组的孙伟师兄和张斌师兄，我们刚赶完报告……”
“这么晚，”他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沈清澜从未听过的紧绷，“他们送你回来？”
沈清澜终于反应过来。
他这是……
误会了？
而且，好像在生气？
她试图解释：“就是刚好一起做完工作，顺路……”
“顺路？”陆南升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嘴角勾起极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地盯住她！
“他刚才碰你胳膊了？”
沈清澜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讨论问题时，张斌师兄好像确实因为要指一个数据，短暂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臂肘部。
但那完全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意味的动作。
“没有，只是讨论问题……”
陆南升猛地向前逼近一步。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
沈清澜甚至能感受到他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气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很坚决，不容她挣脱，首接一把将她拉到了旁边槐树的阴影下，隔绝了路灯和可能投来的视线。
“沈清澜。”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热气拂过她的耳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跟两个男的，在外面待到这么晚？”
沈清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作弄得有点懵，手腕被他攥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不同寻常的滚烫和微微的颤抖。
她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有怒气，有焦躁，还有一种……
像是被侵犯了领地般的危险气息。
这和平时那个沉稳冷静，处处克制的陆南升简首判若两人。
“我们只是在聊工作……”
她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工作？”
他嗤笑一声，另一只手突然抬起，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着他。
他的指尖带着夜风的凉意，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什么工作需要靠得那么近？需要……动手动脚？”
沈清澜彻底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如此……不讲道理。
那股强烈的占有欲和醋意，毫不掩饰地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像一张大网，将她牢牢罩住。
她心里先是涌起一股子被冤枉的委屈。接着，却又有一丝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从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
他这是在……吃醋？
因为他看到别的男人和她在一起，所以失控了？
“陆南升，”她也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因为被他捏着下巴而有些含糊，但眼神没有躲闪。
“你弄疼我了……而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孙师兄和张师兄只是同学，我们在做正事！”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他眼底翻腾的火焰。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松了些，但依旧没有放开，目光依旧死死锁住她，像是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假。
两人在昏暗的树影下对峙着，彼此呼吸可闻。
周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几秒，陆南升才像是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底的狂澜渐渐平息下去，但那份深沉和专注却丝毫未减。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但依旧攥着她的手腕。
“以后，晚上加班，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沈清澜看着他，心跳依旧很快。“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他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还有，离那些不相干的人远点。”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霸道，沈清澜听着，心里那点委屈莫名其妙就散了，反而有点想笑。
她看着他，故意问：“哪些算不相干的人？”
陆南升盯着她，眼神幽深，半晌，才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别、让、他、们、碰、你。”
说完这句，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来维持冷静，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就走。
他的步伐又快又急，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仿佛多待一秒，那勉强压下去的情绪又会失控。
沈清澜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才用力攥过的温度和触感。
她看着空荡荡的路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里，似乎也还留着他指尖的凉意。
夜风吹在沈清澜发烫的脸上，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混乱又滚烫的情绪。
委屈吗？
有一点。
生气吗？
也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发现巨大秘密的震惊！
他失控了。
因为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撕下了那层冷静自持的外衣，露出了里面强势、霸道，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占有欲。
回到308宿舍，苏晓和赵雪还没睡。
苏晓一看她进来，立刻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清澜，刚才……我们好像在窗口看到陆同志了？在楼下？是不是来找你的？你们……没事吧？”
她显然也看到了刚才树下那一幕，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感觉气氛不太对。
沈清澜摇了摇头，语气尽量平静：“没事，就是碰巧遇到，说了两句话。”
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有些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发亮眼睛，心里那点被顾婉婉带来的阴霾，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顾音婉了解他的过去又如何？
陆南升第一次失态，第一次展现出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是因为她，沈清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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